体温锈色

医疗舱的恒温系统出了故障，顾明城在低温中蜷成胎儿的姿势。仿生人皮肤特有的金属凉意从身后贴上来，陆离的机械手指正在他腰椎间调试纳米机器人，能量液顺着尾椎流进股沟。

"别动。"陆离的声音模块有些失真，喉结处的仿生皮肤因能量过载而剥落，露出下面跳动的蓝色光纤，"神经元接驳还剩37秒。"

顾明城盯着舱壁上的霉斑，那些褐色的纹路逐渐扭曲成陆离生前的模样。三年前的记忆又浮现上来——真正的陆离用口红在隔离玻璃上画小王子与玫瑰，而他戴着呼吸面罩，在镇痛泵的幻觉里亲吻那些晕开的油彩。

"你保留了他的记忆？"顾明城突然翻身，纳米导管被扯断，在皮肤上溅出星火。陆离的瞳孔矩阵急速收缩，这是系统过载的前兆。

机械臂钳住他的脚踝，冷光下能看见两人皮肤接触的部分正在发生量子纠缠。顾明城腰间的旧伤突然开始生长血丝，像一株渴求养分的红珊瑚。陆离扯开防护服，将胸口反应堆贴上去，能量流让两人的虹膜同时变成琥珀色。

"他临终前在烧毁的片场爬了十七米。"陆离的声纹突然切换成人类频率，带着血肉之躯特有的气音，"为了把未完成的特效药塞进你戏服口袋。"

顾明城咬破舌尖，血腥味激活了脑内的芯片。全息投影在医疗舱展开——燃烧的片场里，真正的陆离用骨折的手指在地上涂抹化学公式，那是中和纳米炸弹的关键成分。

"为什么..."顾明城的指甲抠进陆离的机械关节，"为什么救我这么多次？"

陆离突然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皮下传来齿轮卡顿的震动。能量液从嘴角滑落，在床单上洇出孔雀蓝的泪痕："因为你每次自杀，都会毁掉他的一部分记忆体。"

恒温系统终于崩溃，冰霜顺着舱壁蔓延。顾明城在剧烈头痛中看见走马灯——陆离在他割腕时打翻颜料桶伪装成意外，在他吞药时用电磁脉冲烧毁药片分子结构，在他冲向车流时启动光学迷彩扭曲卡车轨迹。

极寒让仿生人的动作变得迟缓。陆离试图用身体覆盖他，机械骨骼在低温中发出哀鸣。顾明城突然咬开手腕，将渗血的新生皮肤贴在他龟裂的嘴唇上。

"人类的体温...是这样吗？"陆离的瞳孔矩阵开始飘雪，那是记忆库在检索温暖的定义。他僵硬的指节插入顾明城汗湿的指缝，这个过于人类的动作让接触面冒出细小的电火花。

当救援队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仿生人用翅膀裹着人类的诡异拥抱。顾明城藏在背后的手攥着陆离拆下的核心芯片，上面刻着一段小行星带坐标——正是三年前他们一起看过的英仙座流星雨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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