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弋江畔的银铃

七月的青弋江笼着薄雾，叶梧将轻剑往竹筏上一横，弯腰掬了捧江水。指尖忽然触到一缕滑腻的东西——是半截褪色的红绳，末端缀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铃。

"叮——"

铃铛在晨风里发出细碎声响，叶梧眯起眼睛。这铃铛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分明是镇魂的法器。她顺着红绳方向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芦苇荡里浮着团胭脂色的云。是个穿嫁衣的少女，乌发如藻铺散水面，腕间红绳缠着十枚银铃。最诡异的是那张脸——敷着厚厚铅粉，双颊涂着圆圆的胭脂，仿佛纸扎铺里未点睛的人偶。

"姑娘莫动那尸体。"

清冷女声自岸上传来。叶梧抬头，见个穿月白短打的少女蹲在柳树下，正往鹿皮手套上撒苍术粉。她脚边藤箱敞着，露出银亮的小刀与铜尺。

"大理寺特聘仵作安篠。"少女利落地束起马尾，"劳烦帮我把人拖上岸，这具浮尸泡了至少五日，再漂下去要烂透了。"

叶梧刚要搭话，忽听得芦苇丛中簌簌作响。寒光破空而来，她反手抽出轻剑格挡，三枚柳叶镖"叮叮叮"钉在竹筏上。暗器形制古怪，边缘泛着幽蓝。

"小心淬毒！"

玄色身影如鹞子掠水而至。来人戴着半张青铜面具，手中弯刀旋出银弧，将第二波暗器尽数击落。叶梧的剑尖已抵住他咽喉："阁下是敌是友？"

"追查红衣案三月有余。"那人收刀入鞘，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成潼。姑娘好俊的剑法，可愿联手？"

安篠突然轻呼。尸体拖上岸后，嫁衣下露出暗红纹路——那不是刺绣，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最骇人的是心口处，整块皮肤不翼而飞，露出森森肋骨。

"剜心前至少折磨了三天。"安篠的银镊子拨开伤口，"旧伤叠新伤，但致命的是颈骨断裂。凶手先用红绸勒毙，再行剜心之刑。"

叶梧用剑尖挑起嫁衣内衬，金线绣着"红玉"二字。成潼从怀中掏出一叠海捕文书："上月失踪的第四位歌姬，眉心有朱砂痣。"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铃音。成潼脸色骤变："凶手在附近！"他纵身跃上树梢，却见三道黑影朝不同方向窜去。弯刀劈开晨雾，却只斩落半幅黑袍。

叶梧盯着地上滚落的银铃，内壁梵文正在渗血。安篠忽然扯住她衣袖："看尸体的手！"

惨白指缝里，半片鎏金指甲泛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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