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梦宗时

姚可儿狠狠抹了把眼泪，突然揪住自己藕荷色的衣袖。“嘶啦”一声脆响，绸缎应声而裂，碎布在夜风中扬起时，江遇这才看清她眼底燃烧的倔强。“别动。”她鼻音浓重地命令，指尖捏着布条的力道大得发白，像是在跟那些狰狞伤口较劲。

冰凉的布料贴上皮肉的瞬间，江遇闷哼出声。姚可儿动作猛地僵住，抬头撞见他额角沁出的冷汗，眼眶又泛起水雾。“疼就喊出来。”她咬着唇低声说，手下却不自觉放轻，将布条一圈圈缠绕在渗血的伤口上。月光下，雪白布料渐渐晕开暗红，像绽放的红梅。

“你这件衣服，可是上个月新裁的。”江遇强撑着调侃，却换来她恶狠狠的一眼。姚可儿又撕下一缕裙摆，仔细系紧最后的结，指尖在他腰侧多按了几秒：“再敢让伤口裂开，我就用针线把你缝在床板上。”她说得凶，可垂落的发丝间，江遇看见她偷偷抹泪的指尖。

姚可儿刚系紧最后一个绷带结，指尖还残留着江遇体温的余温，便见他单膝撑地要起身。伤口的牵扯让他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顺着下颌线滚进衣襟，她慌忙伸手去扶：“都说了别乱动！伤口又要崩开了！”

江遇却只是轻笑，染血的手指扣住她手腕借力站起，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他弯腰捡起散落的剑鞘，动作利落得仿佛后背的伤只是虚影，任凭姚可儿在身后又急又气地跺脚。裹着绷带的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已被拦腰抱起，熟悉的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江遇！你疯了！”姚可儿捶打着他肩头，却被牢牢圈在怀中动弹不得。江遇低头咬住她发顶的珠花，含糊道：“抱紧了。”话音未落，青锋剑已嗡鸣着破土而出，剑刃划破夜色的刹那，他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罡风扑面而来时，姚可儿不得不环住他脖颈。身下剑光闪烁，远处山峦化作墨色剪影，而怀中的人呼吸滚烫，伤口渗出的血正透过层层布料，在她掌心晕开温热的印记。“下次再敢这样……”她的威胁消散在风里，换来江遇低沉的笑声，混着风声掠过耳畔：“知道了，我的小大夫。”

剑刃划破暮色，山间流岚在脚下翻涌如浪。姚可儿将脸埋在江遇染血的肩头，听着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掌心感受着他伤口传来的灼热。一路上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追兵破空的声响，夜色渐浓时，远处山头终于亮起星星点点的暖黄灯火。

“到了。”江遇声音沙哑，剑身却稳稳落在梦宗青石阶前。他弯腰欲放姚可儿下地，却因牵扯伤口踉跄半步。姚可儿慌忙勾住他脖颈，指尖触到他后颈冷汗浸透的碎发，心口猛地揪紧：“逞强！”

梦宗弟子闻声赶来时，只见素来懒散的江遇浑身浴血，却将怀中的姑娘护得严严实实。月光洒在姚可儿撕裂的裙摆上，她仰头望向江遇苍白的脸，忽然发现他眼底的倦意浓得化不开——原来这一路看似平静，不过是有人拼尽全力撑起的安稳。

“先进去疗伤。”姚可儿低声催促，却被江遇反手扣住手腕。他倚着剑柄轻笑，染血的拇指蹭过她泛红的眼角：“小大夫，这次……换你救我了？”夜风卷起他破碎的衣襟，远处梦宗大门缓缓敞开，暖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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