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电话被挂断了。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我把病历拍照发了过去，然后坐在外婆的病床前。外婆看到我哭，吃力地抬起手想帮我擦眼泪，虚弱地说：“渔渔，别哭……外婆不怕……”

我强忍着泪水，对外婆说：“外婆，别担心，我一定能找到办法的。”但我心里清楚，希望越来越渺茫。

方建业没有回复。我的短信，我的微信，都石沉大海。就像我这个人，在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两天后，外婆的病情急转直下。我再次拨通他的电话。这次，电话直接被挂断了。我绝望了，我跪在病床前，握着外婆的手，哭着说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帮她找到林主任。

外婆用尽最后的力气，抚摸着我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渔渔，别哭……外婆不疼……你，你要坚强……不要求人……靠自己……”

她说这句话，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我的心。我的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依靠，就这么消失了。

葬礼是表姨一家帮忙操办的，简单而朴素。来的都是亲戚朋友，没有方建业和他的“新家庭”。

送走了外婆，我一个人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外婆生活的痕迹。外婆的旧椅子，她用过的茶杯，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每一样东西都在无声地提醒我，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

整理遗物时，我发现了一个泛黄的笔记本。那是外婆的日记。

日记本里，记录了外婆几十年的生活。她写了妈妈年轻时的模样，写了我小时候的趣事，也写了很多关于方建业的事。她的笔触很细腻，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外婆和妈妈的爱，以及对那个男人的失望和无奈。

她写了妈妈怀着我的时候，方建业是怎么甜言蜜语地哄骗她，承诺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当他得知自己岳父是医院院长时，他是怎么迫不及待地露出了丑陋的嘴脸。

她写了方建业为了自己的前途，是怎么逼迫妈妈签下那份丧权辱国的协议。妈妈当时身体很弱，精神也崩溃了，根本无力反抗。方建业甚至找了社会上的人，威胁妈妈，如果她不签，就要让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看。

她写了妈妈产后抑郁，身体垮了，没几年就去世了。妈妈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拉着外婆的手，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我抚养成人。是外婆这个老太婆，靠着微薄的退休金和打零工，捡垃圾，省吃俭用，把我一点点拉扯大。

她写了方建业偶尔派人送来一些钱，但从来没有亲自来看过我一眼。那些钱被她一分不动地存起来，说是留给我以后用。每次收到钱，外婆都会哭很久，她说那些钱是她女儿的命换来的，她宁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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