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标本

法医解剖室的排风扇发出低鸣，陈醒握着电动开颅锯的手突然悬在半空。紫外线灯管在死者耳后照出的荧光数字正在渗血——这具从护城河打捞上来的女尸明明已经完成防腐处理。

"死亡时间修正为72小时前。"陈醒对着录音笔说话时，看见解剖台边缘凝结的血珠正逆着重力向上爬行。那些血珠在冷白光下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斑，最终在墙面组成残缺的蝶翼图案。

林队长撞开双重密封门时，陈醒正用棉签蘸取女尸口腔内的荧光物质。警用手电筒的光斑在解剖室墙面乱晃，照出物证柜玻璃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那些手印大小不一，最小的不过孩童掌心。

"西郊垃圾处理厂又发现一具。"林队长的呼吸带着尼古丁的焦味，他甩出照片的动作让无菌布帘微微颤动。照片里是个穿碎花裙的少女，左耳后隐约可见0917的荧光数字，但让陈醒太阳穴突突直跳的是少女微张的嘴里，半枚蓝紫色蝴蝶纹身正在渗血。

解剖刀突然在托盘里震动，陈醒按住发颤的右手。三年前秋棠失踪前夜，她锁骨处的蝴蝶胎记在月光下也是这种蓝紫色。当时他们刚结束对走私案主犯的尸检，那个毒枭后腰纹着相同的蝴蝶图案。

"我要重新解剖前三具尸体。"陈醒扯开无菌服领口，通风系统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腐臭味里混进一丝檀香，"特别是口腔黏膜层，可能..."解剖室的灯光突然频闪，他看见冷藏柜的钢化玻璃上，自己身后赫然多出个人影。

林队长拔枪的速度比年轻时慢了0.3秒。子弹穿透钢化玻璃的瞬间，陈醒扑向正在自动解冻的尸柜。弹孔处涌出的不是冷气，而是粘稠的黑红色液体，那些液体在地面蜿蜒成三年前的日期：20190420。

紫外线灯管集体爆裂，陈醒在黑暗里摸到女尸冰冷的手指。突然亮起的应急灯将解剖室染成血红，原本躺在尸床上的女尸此刻正以胎儿蜷缩的姿势卡在通风管道口，后颈皮肤下凸起一串 braille 盲文。

"是秋棠的字迹。"陈醒用止血钳夹起从女尸皮下剥离的皮肤组织，那些凸点组成的盲文他再熟悉不过——当年他们在医学院传纸条时，秋棠总爱用盲文加密。林队长的对讲机突然爆出电流杂音，里面传来小周变调的呼喊："师父！暗房...暗房里的照片在流血！"

当陈醒撞开暗房防爆门时，整面照片墙正在往下滴落血珠。那些案件现场照片里的血迹全部活了，在地面汇聚成巨大的蝴蝶轮廓。更诡异的是三天前送检的物证箱里，本该封存的凶器匕首正在高频震动，刀柄处渗出蓝紫色液体。

"声波共振频率52赫兹。"陈醒盯着频谱仪上孤独的鲸鱼频率，突然抓起紫外线手电照向自己的左手腕。三天前在水泥厂取证时沾染的污渍，此刻在冷光下显出一行血色小字：你还记得怎么计算尸体温度吗？

冷藏柜的警报声撕裂了夜的寂静。陈醒冲回解剖室时，最新送检的尸体胸腔正在自动缝合，透过最后闭合的肋骨间隙，他看见心脏表面烙着完整的蝴蝶纹身——翅膀边缘的鳞状纹路，与秋棠失踪那晚穿的缎面睡衣一模一样。

"让信息科查近三个月全市纹身店记录。"陈醒的声音惊醒了趴在物证台打盹的小周，"特别是..."他的喉咙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监控屏幕上的尸检报告正在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半张糖纸——柠檬味真知棒，秋棠解剖时总要含着的那个牌子。

暗房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陈醒举着解剖刀逼近声源时，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泊中扭曲成秋棠的模样。染血的白大褂，低马尾，还有左手指尖的显影液灼伤疤痕，都和失踪那天的监控录像完全一致。

"你终于找到我了。"倒影突然开口，嘴角渗出的血在积水里晕开数字1129。陈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第四个受害者的死亡日期，而今天正是十一月二十九号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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