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蓝金色的神经丝像活物般在地面蠕动。程砚拖着半融化的机械臂往前爬，金属关节每动一下都挤出粘稠的冷却液。三十米外，林野的身体正在分解皮肤从锁骨开始裂开，露出下面闪着蓝光的机械脊椎，那些合金骨节间渗出的基因溶液在空中扭成三条光带。

"停下！"程砚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的视网膜投影疯狂闪烁，扫描结果显示三条基因链正在互相吞噬：α-7、γ-1、β-3。最可怕的是标着β-3的那节，像嗅到血腥味的蛇一样转向他，链节末端浮现出和他机械臂内侧相同的微型刻痕β-7。

林野突然抽搐着弓起背。他的犬齿刺穿下唇，信息素像打翻的松节油桶般炸开，混着铁锈味的松木气息撞进程砚鼻腔。程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年前手术台上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入，β少年转身时白大褂袖口沾的血，还有晃动的工牌最后两位：07。

通风口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程砚抬头看见基因溶液正在排风口凝结成人形轮廓，那东西的右手腕位置有个发光数字。他猛扑过去抓住林野的肩膀，融化的机械手指陷进对方皮肤。"看着我！"程砚掰过林野的脸，发现对方的虹膜已经变成三条交织的蓝线，"你能听见我吗？"

林野的回应是咬住他的颈动脉。犬齿刺入腺体的瞬间，程砚的机械眼过载般爆出蓝光——不是疼痛，而是两种信息素交融产生的能量漩涡。雪松与松木疯狂交织，在林野裸露的脊椎上方形成蓝金色雾状漩涡。程砚的视网膜强制播放加密画面：十二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而操作仪器的β少年摘下口罩

"程远山。"程砚的机械声带突然卡住。父亲的名字像块烧红的铁烙在喉头。三年前死于车祸的程远山，此刻正以β-07的身份在记忆里操作基因分离仪。

林野的脊椎突然发出高频蜂鸣。三条基因链直立起来，其中β链节猛地扎进程砚机械臂。"原来三年前..."程砚看着代码洪流中闪过的父亲工牌全貌，"是他拆散了我们。"机械臂的冷却系统炸开，他趁机把过载的能量导向通风管。

爆炸气浪掀翻了扭曲的金属栅格。冷光从炸开的管道漏进来，照见漂浮的工牌碎片——程远山，β-07。程砚伸手去够，突然发现自己的机械臂内侧，β-7的刻痕正在吸收周围的基因溶液，形成微型的第三条螺旋。

林野在这时挣脱束缚。他的皮肤已经透明化，机械脊椎完全暴露，犬齿却精准地叼住程砚后领往安全通道拖。"走..."生锈齿轮般的声音从林野喉咙里挤出来，"它们要...重组了..."

程砚被拖行时盯着通风管。β-07的人形轮廓正在溶解，但那些溶液像有意识般流向他的脚踝。更可怕的是视网膜上新跳出的扫描结果：他机械胃袋里消化液的基因序列，正与林野脊椎渗出的溶液产生共振。

金属地面突然倾斜。程砚在坠落中抓住林野的机械骨架，触到的瞬间，两人信息素再次暴走。这次他看清了能量漩涡中心的图案不是双螺旋，而是三条基因链缠绕成的家族纹章。

"找到他。"林野最后的口型在爆炸声中模糊不清。程砚的机械眼突然捕捉到脚踝上的异样：那些蓝金色溶液已经凝成锁链形状，链节上明灭着β-7的荧光标记。

程砚的机械指节在工牌碎片上擦出火星。那些蓝金色溶液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啃噬着金属关节。林野的机械脊椎突然发出高频啸叫，三条基因链在空中扭成麻花状，β链节上的荧光标记与程砚脚踝上的锁链同步闪烁。

"别动！"程砚用残存的机械臂卡住林野的下颌，指腹触到对方犬齿上沾着的自己的血。视网膜投影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他胃袋里的消化液正在沸腾，与爬满小腿的基因溶液形成闭环电路。通风管炸裂处传来粘稠的蠕动声，β-07的人形轮廓正以溶液形态重新凝聚。

林野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沾血的牙齿松开程砚的衣领，机械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控制台..."生锈的声带里挤出几个音节，"...有抑制程序。"话音未落，他的脊椎突然暴起三根尖刺，其中一根擦着程砚的太阳穴钉进金属地面。

程砚闻到信息素里突然爆发的苦杏仁味。这是林野陷入深度昏迷前的征兆，三年前在医疗舱见过。他拖着被基因锁链缠住的右腿扑向控制台，融化的机械臂在操作面板上拖出焦黑的黏液轨迹。视网膜扫描显示整个地下实验室的金属结构都在变异，那些蓝金色神经丝正把钢筋转化成某种有机合金。

"警告：基因锁已激活。"控制台的机械女声平静得可怕。程砚看着屏幕上跳出的三螺旋结构图α、β、γ三条链节末端都标着相同的日期：2021.03.17。父亲车祸的前一天。

通风口的溶液人形突然发出电子合成音："协议β-07，最终阶段启动。"程砚的机械胃袋猛地抽搐，消化液逆流冲上喉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呕吐物里漂着和林野脊椎溶液相同的蓝金色颗粒。

控制台突然弹出全息投影。十二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而戴着父亲工牌的操作者转过身，白大褂袖口沾着的根本不是血，是正在发光的基因溶液。程砚的机械眼突然过热，烫得眼窝生疼。原来三年前所谓的手术，是父亲把三条基因链分别植入三个容器：林野的脊椎、自己的机械臂、还有...

通风管传来爆裂声。β-07的溶液人形完全成型，右手腕的荧光数字突然分裂重组，β-7变成了完整的β-07。程砚的机械臂内侧刻痕开始发烫，皮肤下的血管亮起蓝金色微光。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机械臂能与林野的脊椎共振：它们本来就是同源基因的不同表达形式。

林野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他的机械脊椎像孔雀开屏般展开，露出核心处旋转的三螺旋芯片。程砚的视网膜投影自动对焦，看清芯片上刻着的两行小字：

【容器γ-1】\

【记忆载体α-7】

控制台在这时响起倒计时。程砚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左手，突然笑了。他拖着基因锁链扑向林野，用最后完好的机械手指扣住对方暴露的脊椎芯片。

"原来我们三个，"机械音里混着基因溶液沸腾的咕嘟声，"才是完整的程远山。"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程砚主动切断了机械臂能源。黑暗降临前，他感觉林野的犬齿再次刺入后颈，而脚踝上的基因锁链突然暴长，将两人缠绕成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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