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公元 1279 年正月，崖山海域。朔风卷着咸腥海浪拍碎船舷，张世杰的横刀重重剁在裹着牛皮的战船桅杆上，木屑如雪片飞溅，扎进 “连环船” 交错的铁索缝隙。他粗粝的指节摩挲着水囊上干涸的盐渍，忽然轻笑出声，眼底却燃着两簇幽火：“秀夫，” 他转头望向甲板那头，陆秀夫正将幼帝赵昺护在玄色大氅里，“元军把海口封得铁桶似的，” 话音陡然拔高，震得桅杆上的青铜风铃叮当作响，“咱们窖藏的淡水，还够撑多久？”

陆秀夫的玉笏重重磕在浸透海水的柚木甲板上，脆响惊飞舷边觅食的海燕。他望着远处漂浮的碎木，那是前日突围时被元军投石机击碎的民船残骸：“世杰，” 声音低得几乎被浪涛吞没，“南岸百姓在船板凿井，可咸水...” 忽然冷笑起来，笑纹里渗出咸涩的血珠，“浸了米粮，煮出的饭都是苦的。”

公元 1279 年二月，元军水寨。牛皮帐篷里蒸腾着羊膻味，张弘范的令箭啪地拍在铺满沙盘的案几上，火星溅在 “总攻” 二字的朱砂标记上。他指尖划过宋军连环船的竹制模型，忽然轻笑：“德卿，” 目光扫过李恒甲胄上凝结的冰碴，“宋人学曹操铁索连船，” 忽然攥紧案头火箭图纸，纸页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血光，“咱们就用岳武穆破拐子马的法子！”

李恒的佩刀 “当啷” 劈在舆图的崖山标识处，震落的朱砂粉尘飘落在他染血的护腕：“大帅！” 声如闷雷滚过帐幔，“末将愿带三千水师，” 展开泛黄的潮汐图，指尖戳在西南角礁石群，“趁寅时退潮突袭！”

公元 1279 年三月，宋军中央舰。赵昺稚嫩的手指死死揪住陆秀夫的锦袍，望着海面腾起的橘色火舌，忽然咯咯轻笑：“陆大人，” 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那些亮闪闪的，是星星掉海里了吗？”

陆秀夫猛然跪倒，玉笏重重叩地，发出裂帛般的脆响。他望着幼帝澄澈的眼眸，忽然想起临安城破那日，小皇帝也是这样好奇地数着宫墙上的铜铃。“陛下，” 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 大宋的灯笼，” 颤抖着举起玉玺，九龙浮雕在火光中吞吐云气，“在给咱们照回家的路...”

公元 1279 年四月，元军帅船。张弘范的羽扇扫过羊皮劝降书，停在文天祥铁画银钩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 句上。他指尖摩挲着墨迹，忽然轻笑：“文丞相若劝降张世杰，本帅保你全家...”

文天祥的镣铐撞碎甲板上的月光，笑声惊得舱外夜枭长啼。“张将军？” 他望着远处摇摇欲坠的宋军水寨，忽然想起常州城头那位怀抱幼子，将滚烫金汁泼向元军的妇人，“当年在常州，连三尺孩童都知守土有责，何况七尺男儿！” 说罢展开浸透血渍的《过零丁洋》，海风卷着纸页猎猎作响。

公元 1279 年五月，崖山战场。张世杰的令箭狠狠摔在燃烧的急报上，火星瞬间吞噬 “水寨起火” 四字。“刘师勇！” 他盯着连环船化作的火墙，白发在风中狂舞，“火油为何不泼向元军？！”

刘师勇挥刀斩断烧红的铁索，刀刃与铁索相撞迸发的火星溅在他布满血痂的脸上：“大帅！元军在火箭上涂了南洋桐油，沾着海水都...” 话音未落，又一艘战船在爆炸声中裂成碎片。

公元 1279 年六月，宋军残舰。陆秀夫的算筹噼里啪啦撒在 “兵力清点” 册上，不足万的数字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世杰，” 他忽然轻笑，指尖抚过 “赵昺” 二字，想起临安宫里那个追着蝴蝶跑的孩童，“陛下不能落在胡虏手里...”

张世杰的横刀深深没入船舵，木屑簌簌落在他染血的战靴旁。“秀夫，” 他望向盘旋的海鸥，想起二十年前临安城外，自己也是这样望着岳飞的旌旗，“你带陛下走，我带弟兄们...” 握紧残缺的刀身，“挡住元军！”

公元 1279 年七月，海面浮尸间。陆秀夫的官服在海水中沉甸甸如铅，怀中的玉玺硌得肋骨生疼。“陛下，” 他忽然轻笑，海浪灌进喉咙，“当年岳武穆在风波亭...” 忽然提高声音，惊起一群白鹭，“说‘尽忠报国’！”

赵昺忽然伸手，摸着陆秀夫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胡须：“陆大人，海里真有龙吗？”

“有龙！” 陆秀夫惨笑着抱紧幼帝，转身时瞥见远处燃烧的战船，恍惚又见朱仙镇大捷时，岳家军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条护着大宋的龙！” 话音未落，君臣二人已坠入翻涌的浪涛，玉玺的金光闪过，海面腾起巨大的水花，转瞬被血色吞没。

公元 1279 年八月，元军战俘营。忽必烈的密使递过镶金诏书，绢帛上 “免死” 二字刺得文天祥眯起眼。“文大人，崖山已破，您还等什么？”

文天祥忽然轻笑，指尖抚过袖口补丁上的盘扣，那是妻子欧阳氏亲手缝制的针脚。“等什么？” 他忽然昂首望向南方，仿佛看见崖山海域翻涌的忠魂，“等岳大帅的忠魂，从海底升起！” 展开写满血字的《正气歌》，声音响彻囚室，“抽碎你们的鞭子！”

公元 1279 年九月，大都柴市。文天祥的镣铐撞在冰凉的刑柱上，望着围观百姓中攥着粗布麻衣的老妪，忽然想起幼时母亲讲述的岳家军故事。“乡亲们！” 他的声音盖过刽子手的呵斥，“还记得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吗？” 举起断头饭，糙米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现在，咱们的骨头...” 忽然冷笑，“比这鬼头刀硬百倍！”

刽子手的刀顿在半空，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老妇踉跄着扑到刑台前：“文大人！我爹当年在岳家军，他说...” 攥紧手中破碗，那是丈夫出征时留下的遗物，“精忠报国的人，死了会变星星！”

公元 1279 年十二月，崖山海滩。月光将礁石染成霜白，渔夫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海底捞起的玉玺，九龙浮雕上还沾着咸涩的海藻。“老张，” 他忽然轻笑，指向海面跳动的星光，“听说陆大人抱着小皇帝，就沉在这海底...” 举起碎玉，月光穿过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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