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公元 1642 年冬，北京紫禁城。寒风卷着细雪扑打窗棂，铜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朱由检枯瘦的手指捏着 "洪承畴降清" 的密报，指甲深深掐进泛黄的宣纸，目光死死钉在周皇后身上素白的丧服 那是为早夭皇子所着，此刻却似一道催命符。​

"皇后，" 他忽然轻笑，声音像冰棱划过琉璃，"松锦一败，" 猛地将辽东地图甩在龙案，震得朱砂笔滚落，"咱们连，" 突然压低声音逼近，温热的呼吸裹着血腥气，"吴三桂的关宁铁骑，" 枯槁的手指重重戳向山海关，"都调不动了！"​

周皇后凤钗轻颤，翡翠坠子磕在案几上碎玉般清响。她望着夫君凹陷的眼窝、两鬓新添的白发，喉间泛起酸涩："陛下，" 声音压得极低，"李自成在河南，开仓放粮... 流民举着 ' 闯王来了不纳粮 ' 的旗号，已过了黄河..."​

公元 1643 年春，西安大顺军帅府。羊皮灯笼在夯土墙上投下摇晃的光影，李自成将令箭重重拍在 "进军北京" 的部署图上，牛皮靴碾过满地草芥。他望着李岩青衫上的补丁，忽然轻笑，粗糙的指尖抚过 "均田免赋" 的杏黄旗，染血的指甲刮得旗面沙沙作响。​

"林泉，" 他声音里带着沙砾般的快意，"咱们的弟兄，" 猛地展开 "剿兵安民" 的檄文，羊皮纸哗啦作响，"比明军，" 突然爆发出震天狂笑，"多了三倍！"​

李岩的算筹哗啦啦撒在 "军纪条令" 册上，骨制算珠撞在木案如落雨。他望着帅府外绵延数里的流民，褴褛的衣衫在风中猎猎："闯王，" 声音低得像叹息，"进北京前，得先安抚..." 举起《明律》抄本，墨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士绅百姓。否则..."​

公元 1643 年夏，山海关吴三桂大营。烛泪顺着狼毫滴落，在 "勤王诏" 上晕开深色斑点。吴三桂盯着 "火速进京" 四字，目光扫过陈圆圆绣鞋上的金线鸳鸯，忽然轻笑。​

"圆圆，" 他声音带着醉意，"陛下要我，" 猛地抖开关宁铁骑名册，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红戳刺得人眼疼，"带五万大军，" 忽然凑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丢下山海关..."​

陈圆圆的团扇轻摇，半掩住眼底的惊惶。她望向关外冲天的狼烟，锦缎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玉镯："将军，后金的骑兵还在宁远... 若弃了关隘，只怕..."​

公元 1644 年春，北京居庸关。唐通的令箭 "啪" 地摔在 "大顺军破关" 的急报上，羊皮纸被钉进木案。他望着漫山遍野的 "闯" 字大旗，白发在风中狂舞。​

"李自成！你说不杀百姓！" 嘶哑的吼声惊飞了城头寒鸦。​

李自成银枪挑开明军降旗，枪尖还滴着守将的血。他望着城门口瑟瑟发抖的百姓，忽然轻笑："唐将军，" 银枪指向怀里的名单，"我杀的是，" 突然扯开嗓子，声音震得城墙簌簌落土，"喝百姓血的人！"​

公元 1644 年三月，北京紫禁城。朱由检的指甲深深掐进周皇后掌心，两人掌心都沁出血珠。他望着煤山那棵歪脖子槐树，忽然想起少年时在树下读书的光景。​

"皇后，" 声音像将熄的油灯，"咱们的女儿，" 猛地抽出佩剑，剑身映出他扭曲的脸，"不能落在，" 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流寇手里..."​

周皇后的眼泪砸在龙袍上，晕开深色痕迹。她望着奉天殿斑驳的匾额，想起初入宫时与夫君在此共赏烟火："陛下，臣妾先去... 给太祖皇帝，" 举起白绫时，凤冠上的珍珠簌簌而落，"赔罪..."​

公元 1644 年三月十九，北京煤山。寒风卷着纸钱漫天飞舞，朱由检将白绫绕上槐树，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儿时抓着父皇龙袍的感觉。​

"承恩，" 他轻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乌鸦，"你说，" 指尖划过 "朕凉德藐躬" 的诏书，墨迹被泪水晕开，"史书会怎么写，" 突然发出癫狂的大笑，手中断发随风飘散，"朕这个亡国之君？"​

王承恩的佩刀重重顿在青砖上，溅起火星。他望着紫禁城冲天的火光，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御花园追蝴蝶的少年天子："陛下，百姓会记得... 您杀魏忠贤，开科举..." 声音渐渐哽咽，混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公元 1644 年四月，山海关吴三桂大营。刘宗敏的刀柄狠狠砸在 "陈圆圆被夺" 的急报上，檀木案几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李自成！你说打下北京让弟兄们分田地！" 他瞪着手中陈圆圆的断发，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吴三桂的横刀劈在 "降清" 诏书上，火星溅在 "大顺" 旗号上。他望着北京方向，眼中血丝密布："刘宗敏！你抢我女人，" 举起多尔衮的密信，羊皮纸上的满文泛着冷光，"我就让你，" 声音低沉如雷，"死在八旗铁骑下！"​

公元 1644 年五月，北京武英殿。李自成的龙袍扫过朱元璋画像，金线绣的龙纹在烛火下张牙舞爪。他摩挲着 "大顺皇帝" 的玉玺，忽然轻笑，指腹擦过冰凉的印纽。​

"林泉，" 声音里带着三分醉意，"咱们的国号，" 猛地展开 "改元永昌" 的诏书，黄绫在风中猎猎作响，"比大明，" 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差在哪？"​

李岩的玉笏重重叩地，清脆声响惊得梁上燕雀乱飞。他望着殿外劫掠的士兵，百姓的哭喊声隐隐传来："闯王，当年岳飞说 ' 得民心者得天下 '..." 举起《孟子》时，书页间飘落一片干枯的槐花，"咱们的民心，快被弟兄们抢光了！"​

公元 1644 年六月，山海关战场。硝烟蔽日，箭矢如蝗。多尔衮的令箭拍在 "吴三桂来降" 的急报上，貂皮大氅扫过沙盘。​

"吴将军，" 他轻笑，指尖划过 "裂土封王" 的密约，狼毫字迹还带着墨香，"你要为陈圆圆，" 猛地展开八旗军旗，绣着的蟒纹狰狞可怖，"赔上整个天下？"​

吴三桂的佩刀顿在 "剃发" 令箭上，金属碰撞声混着关外的马嘶。他盯着多尔衮身后如林的铁骑，眼中杀意翻涌："我要的是，" 扯开嗓子怒吼，关宁铁骑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杀光抢走陈圆圆的贼！"​

李自成站在山海关城头，望着漫天蔽日的八旗军旗。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他摸着帅旗上残破的 "闯" 字，忽然轻笑。​

"李岩，" 他对着虚空低语，指尖抚过染血的旗边，仿佛还能触到挚友温厚的掌心，"你说的对，" 举起断刀指向苍天，刀身上凝固的血痂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咱们的大旗，还是输给了..." 晃了晃腰间玉玺，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初进北京时百姓的欢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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