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宫女要逆天

　翌日。

　　太和殿内，死寂的氛围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龙椅之上，凌霄面沉如水，目光冷冽，无声地扫视着下方鸦雀无声的臣子。

　　大臣们一个个垂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缝里，不敢与那九五之尊的视线有片刻交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尖细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划破了殿内的沉闷。

　　“启禀皇上，宁妃娘娘……求见。”

　　话音落下，殿内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无形的涟漪。

　　凌霄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沉声道：“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方的大臣们，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殿门口。

　　好奇、探究、疑惑、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种种情绪在他们眼中交织。

　　这个节骨眼上，姜宁来此，意欲何为？

　　难道是来哭诉求情，亦或是……自不量力地想做什么？

　　万众瞩目之下，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步入大殿。

　　姜宁身着一袭月白宫装，素净得不染尘埃。

　　未施粉黛，未着珠翠，唯有青丝如瀑，简单绾起。

　　她整个人，如同一支雨后初绽的清荷，于这金碧辉煌、权力倾轧的太和殿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她一步一步，走得沉稳而从容。

　　直至大殿中央，她停下脚步，对着御座上的帝王，盈盈下拜。

　　“臣妾姜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清泠如玉珠落盘，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异常清晰。

　　“平身。”

　　凌霄的声音里，竟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姜宁依言起身。

　　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向龙椅上的凌霄。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惶恐，没有丝毫退缩。

　　有的，只是如磐石般的坚定，与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皇上，”她启唇，声音依旧清脆，却字字铿锵，“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凌霄墨眉微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何事？”

　　他倒要看看，他的宁儿，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姜宁并未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阶下那些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

　　“臣妾知道，诸位大人，皆反对皇上册封臣妾为后。”

　　“在诸位大人眼中，臣妾出身微寒，德不配位，没有资格母仪天下，成为大凌的国母。”

　　她的声音，如同一道清泉，流淌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大臣们闻言，神色各异。

　　有的面露不屑，有的依旧固执，有的则微微垂下了眼帘，默认了她的说法。

　　“臣妾亦知，诸位大人如此，皆是为我大凌江山社稷着想，为祖宗基业考量，并非刻意针对臣妾一人。”

　　这一句，先抑后扬，倒是让一些老臣面色稍缓。

　　姜宁微微一顿，话锋陡然凌厉起来。

　　“但是，臣妾敢问诸位大人一句——”

　　“何为，国母？”

　　丞相李岩眉头一蹙，作为百官之首，他不得不出列应答：“国母者，当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更需出身高贵，方能彰显皇家威仪！”

　　他的声音，带着老臣的固执与威严。

　　“那么，再请问丞相大人，”姜宁不疾不徐，继续追问，“何为，母仪天下？”

　　“这……”李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竟一时语塞。

　　母仪天下，这四个字，说来简单，真要细究，却又包罗万象。

　　不等他组织好言辞，姜宁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掷地有声！

　　“母仪天下者，并非单指其出身是否高贵，亦非仅看其容颜是否绝美！”

　　“而是看其是否拥有高尚的德行！是否拥有过人的智慧！是否拥有容纳百川的胸怀！是否拥有为国为民的担当！”

　　“臣妾自问，出身确实卑微如尘。但臣妾入宫至今，从未做过任何一件有损皇家颜面之事！更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大凌王朝，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情！”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臣妾虽未曾饱读诗书，不通经史子集。但臣妾懂得何为忠君爱国，懂得如何为君分忧，更懂得如何体恤民情，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

　　“臣妾虽无显赫的家世作为依仗，亦无强大的母族作为后盾。但臣妾，有一颗对皇上赤胆忠诚之心！有一颗为大凌鞠躬尽瘁之心！有一颗愿为天下苍生奉献之心！”

　　这一番话，如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大臣的心头！

　　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站在殿中，身形单薄却脊梁挺直的女子。

　　谁能想到，这个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凭借美色上位的宫婢，竟能说出如此一番有见地、有气魄的言论！

　　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那份坦荡磊落的胸襟，哪里像一个不识大体的深宫妇人？

　　就连龙椅上的凌霄，此刻看向姜宁的眼神，也充满了惊艳与赞赏。

　　他的宁儿，果然从未让他失望过！

　　“说得好！”凌霄凤眸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朗声赞道，“姜宁，你继续说！朕，听着！”

　　得到帝王的鼓励，姜宁唇角扬起一抹浅淡却自信的弧度。

　　她微微颔首，继续道：“臣妾亦知，诸位大人还担心，臣妾一介宫女，毫无经验，没有能力管理偌大的后宫，更没有能力辅佐皇上，襄助国事。”

　　“但是，臣妾想告诉诸位大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臣妾虽然现在没有经验，但臣妾可以学！”

　　“臣妾虽然现在能力不足，但臣妾愿意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去弥补！”

　　“臣妾坚信，勤能补拙！只要臣妾用心去学，用心去做，日积月累，水滴石穿，一定能够成为一位称职的皇后！一定能够辅佐皇上，将我大凌治理得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这一次，大臣们的沉默，不再是单纯的轻蔑或反对。

　　而是夹杂了震惊、迟疑，甚至是一丝……被说服的动摇。

　　出身，真的能决定一切吗？

　　能力，难道不是后天习得的吗？

　　这个姜宁，虽然出身确实是硬伤，但她所展现出的智慧、胆识、决心与毅力，却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

　　或许，她真的有潜力，成为一位与众不同的皇后。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姜宁话锋再转，目光如炬，直视群臣。

　　“皇上，臣妾尚有一事不明，恳请诸位大人解惑。”

　　“臣妾听闻，诸位大人反对册封臣妾为后，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缘由——”

　　“便是因为，臣妾是宫女出身。”

　　“臣妾想斗胆问一句诸位大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凛然的质问，响彻整个太和殿。

　　“宫女，怎么了？”

　　“宫女，就不是人了吗？”

　　“宫女，就注定低人一等，永无出头之日，更没有资格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吗？！”

　　一连三问，如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士大夫的心头！

　　大臣们纷纷低下头，面色涨红，羞愧难当，竟无一人敢开口应答。

　　是啊，宫女怎么了？

　　她们也是爹生娘养，也是大凌的子民。

　　仅仅因为身份的卑微，就要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吗？

　　姜宁目光扫过众人，继续朗声道：“自古以来，史书之中，出身贫寒却贤德淑惠，辅佐君王成就大业的皇后，难道还少吗？”

　　“她们，难道也因为曾经的出身，便没有资格得到后人的敬仰与称颂吗？”

　　“远的不提，便说我大凌开国太祖皇帝的孝慈高皇后！”

　　“据史书记载，孝慈高皇后当年，亦不过是一寻常农家女子，甚至曾沿街乞讨！”

　　“但她，却以女子之身，辅佐太祖皇帝，历经千难万险，南征北战，最终开创了我大凌王朝数百年的煌煌基业！”

　　“难道，在诸位大人眼中，臣妾姜宁，连一位曾经的农家女，都不如吗？！”

　　这最后一问，更是诛心！

　　将太祖皇后抬出来，谁敢说她不如？那便是对太祖皇帝的不敬！

　　大臣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之前的想法，的确太过狭隘，太过注重门第出身，而忽略了一个人真正的品德与才能。

　　他们只看到了姜宁宫女的身份，却刻意无视了她身上那些闪光的品质。

　　就在此刻，姜宁深吸一口气，再次对着御座上的凌霄，深深跪了下去。

　　“皇上！”

　　“臣妾今日斗胆在朝堂之上，说出这番肺腑之言，并非是为了强求这皇后之位！”

　　“臣妾只是想为自己，也为天下所有如臣妾这般，出身微末却心怀家国的女子，讨一个公道！”

　　“讨一个不因出身论高低，唯以贤德才干定尊卑的公道！”

　　“臣妾恳请皇上，也恳请诸位大人，能够给臣妾一个机会！”

　　“一个让臣妾证明自己的机会！”

　　“一个让天下人都看到，宫女，并非不能成为皇后！宫女，也同样可以母仪天下，辅佐君王，造福万民的机会！”

　　她伏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充满了不屈的信念。

　　掷地有声，感人肺腑！

　　凌霄快步从龙椅上走下，来到姜宁面前。

　　他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她扶了起来。

　　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与那双依旧闪烁着倔强光芒的眸子，凌霄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感动与骄傲填满。

　　他的宁儿，何止是给了他惊喜！

　　她简直是在这腐朽的朝堂之上，投下了一道足以改变一切的光！

　　“姜宁，”凌霄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又带着帝王的无上威严，响彻整个太和殿，“朕，相信你！”

　　“朕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朕最骄傲的皇后！”

　　“朕相信，你也一定能够成为我大凌王朝，最贤德、最受万民爱戴的国母！”

　　“朕，等着你，母仪天下！”

　　姜宁抬起泪眼婆娑的俏脸，望着凌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信任与深情。

　　她知道。

　　这一局，她赢了。

　　她不仅赢得了凌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更用自己的智慧与勇气，在这波涛汹涌的朝堂之上，为自己，也为天下所有不甘平凡的女子，劈开了一条荆棘之路！

　　那些曾经坚决反对的大臣们，此刻大多沉默不语，神色复杂。

　　或许，还有少数顽固不化之辈依旧心存芥蒂。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姜宁用她的行动，向整个天下昭告——

　　宫女，亦可逆天！

　　宫女，亦可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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