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风波暂歇。
如同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留下的狼藉一片,无声昭示着权力悄然间的更迭。
姜宁立于偏殿窗前。
殿外,晨曦微露,那浅淡的光芒努力驱散着长夜残留的阴霾。
然而,另一种更为沉重的阴云,依旧紧紧笼罩在皇城的上空——来自北狄虎视眈眈的铁蹄。
肃清内患,仅仅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真正的威胁,始终潜伏在遥远的北方。
她缓缓转身。
面前的桌案上,平整地摊开着一幅大凌的疆域图。
图上北境的线条,已被朱笔反复圈点,显得尤为醒目。
“传兵部尚书、户部尚书。”
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打破了清晨特有的宁静。
内侍躬身领命,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两位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臣,一前一后,略显拘谨地步入殿内。
他们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臣参见皇后娘娘。”
“两位大人免礼。”
姜宁抬手虚扶了一下,却并未急于落座。
她的目光,依旧沉静地停留在面前那幅巨大的疆域图上。
“陛下近来为北狄之事烦忧,龙心已有雷霆之怒。”
“本宫今日召二位前来,便是想听听关乎北境的实情,以免因讯息不畅,误报圣听。”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兵部尚书闻言,上前一步,苍老的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难色。
“启禀娘娘,非是臣有意推诿。”
“只是……各处卫所的兵力,经年累月地抽调,早已是捉襟见肘,不堪重负。”
“边军将士们更是身心疲敝,亟待休整。”
“而那些新近招募的兵丁,尚未操练纯熟,若是在此刻贸然大规模出兵北上,恐……恐难有十足胜算啊!”
他摊开双手,长长叹了口气,一副为国分忧、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紧接着,户部尚书也躬身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颤巍。
“娘娘明鉴,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然,国库……实在是……唉,捉襟见肘啊!”
“去岁南方遭遇罕见水患,赈灾一项便耗费了巨额钱粮。”
“今年的夏税又尚未完全收缴齐备,各处军需开销却又如此庞大,实在是……难以支撑一场大规模战事所需耗费的粮草啊!”
他小心翼翼地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簿,双手恭敬奉上。
“娘娘请看,这账簿之上,各项支出明细均记录在册,绝无半分虚报之处。”
姜宁的指尖,轻轻划过地图上北境某个险要的关隘。
两位尚书言辞恳切,所陈述的理由听起来也十分充分。
似乎每一个字,都透着为国分忧的赤诚之心。
然而,她那敏锐的【共情心弦】,却清晰地感知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并非真正的焦虑,也不是深切的忧虑。
而是一种……近乎于平静的抗拒。
甚至,在兵部尚书那看似忧愁的心底深处,还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隐秘的得意。
户部尚书的心绪则更为复杂些。
其中固然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骑虎难下般的坚决。
他们的心,与口中所言,完全不一。
他们在撒谎。
“兵力不足?”
姜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反问。
“本宫记得,三个月之前,京畿大营不是刚刚完成了一次兵员补充?其人数,不下五万之众。”
兵部尚书的额角,瞬间渗出了几颗细密的汗珠。
“娘娘有所不知,那五万人,大多是未经战阵的新兵蛋子。”
“且……且他们还需肩负拱卫京师之重任,轻易动用不得啊。”
“粮草不够?”
姜宁的目光,又转向了户部尚书。
“本宫也记得,去岁秋粮,虽说部分地区受到了水患影响,但总体而言,收成尚可。”
“漕运也未曾有过中断,各地官仓的储备粮,按照我大凌律例,应当可以支应半年以上的军需用度。”
户部尚书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触到地面。
“娘娘圣明,洞察秋毫。”
“账面上,确有如娘娘所言的储备粮。”
“但……但是粮草的转运、分发、以及途中的耗损……这其中涉及的关节实在太多,实际可以动用的,远没有账面数字那般充裕。”
“且……边关路途遥远,山高水长,转运粮草更是极其不易……”
殿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姜宁缓缓转过身。
她平静的目光,逐一扫过面前这两位战战兢兢的大臣。
“如此说来,依照二位大人的意思,如今北狄寇边,我大凌便只能选择固守,而无法主动出击了?”
“臣等不敢!臣等万万不敢!”
两位尚书闻言,脸色大变,惶恐不安地跪伏于地。
“臣等只是……只是如实陈述眼下所面临的实情,还望娘娘三思啊!”
“实情?”
姜宁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
“本宫知道了。”
她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二位大人为国操劳,已然辛苦。”
“此事干系重大,本宫还需仔细斟酌一番,你们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臣等告退!”
两位尚书如蒙大赦,磕头之后,躬着身子,脚步略显仓促地退出了偏殿。
望着他们渐渐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姜宁的指节,在无人察觉的袖中,微微收紧。
一丝冷冽的弧度,在她唇边悄然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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