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掩心事

"婉儿见过郡主，仙儿小姐。"她盈盈下拜，裙摆绽开如红莲。行礼时忽觉不妥——秦若婉这个身份未曾与这位庶出的伊二小姐见过。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却见伊灵儿已蹦跳着过来挽她手臂："婉儿快进来！"

秦若婉暗松口气，幸而伊灵儿素来不拘这些虚礼，此刻正忙着将琉璃盏推到她面前，盏中茶汤清透，映着窗外一截初绽的海棠。

秦若婉被按在铺着软缎的玫瑰椅上，还未坐稳，一盏青瓷茶盏已递到眼前。伊灵儿挨着她坐下，突然凑近道："婉儿别这么客套。你是秦凯雨的妹妹，自然就是我伊灵儿的妹妹。"说着突然拍手笑道，"况且你都要嫁给五表哥了，到时候我还得叫你嫂子呢！"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皱起眉头，指尖绕着鬓边垂下的金丝流苏打转："这可怎么论呢？我该叫你妹妹还是嫂子？"苦恼的模样活像只纠结的小狐狸，惹得一旁的伊仙儿掩唇轻笑。

秦若婉望着伊灵儿蹙眉咬唇的娇憨模样，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她执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茶香氤氲间温声道："你我年岁相当，若郡主不嫌唐突，婉儿便唤声'灵儿'可好？"

"妙极妙极！"伊灵儿拍案而起，腕间缠枝金钏撞在案几上叮咚作响。她亲热地挨着秦若婉坐下，忽闪着杏眼道："婉儿这般品貌，合该是我姐姐才对。"说着伸手拂过秦若婉鬓边垂落的珍珠流苏，"这南珠衬得你越发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了。"

"婉儿姐姐安好。"伊仙儿在旁轻声唤道，素手将剥好的松子仁推至二人面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月白裙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茶过三巡，伊灵儿突然攥紧手中绣帕，欲言又止地望向窗外："婉儿...秦凯雨他..."话到一半又咬住唇，锦缎袖口已被揉出深深褶皱。

秦若婉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茶汤划出琥珀色的弧线，在盏中激起细微涟漪。"兄长只是旧疾未愈，并无大碍。"她垂眸凝视茶面浮动的茉莉，终究不忍看那双明亮的眼睛蒙上阴翳。

"可祈福宴那日明明..."伊灵儿急急追问，发间金雀钗的尾羽轻颤。

"原就没好利索，那日贪杯多饮了两盏..."秦若婉指尖摩挲着盏沿青釉，谎话说得行云流水，"医官说需静养些时日。"

伊灵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他为何总避着我？"鎏金护甲在秦若婉腕间留下浅浅红痕。

"这..."茶香突然变得苦涩，秦若婉别过脸去看窗外摇曳的竹影，"兄长...不愿让郡主见他病容憔悴的模样。"话音未落，自己先被这话里的温柔刺得心头一颤。

珠帘忽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秦若婉忙转开话头，说起东都新排的霓裳羽衣舞。伊灵儿果然被勾起兴致，绘声绘色讲起教坊司的趣闻。两人笑作一团时，谁都没注意到伊仙儿悄悄将凉透的茶换成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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