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真心审判

次日辰时，苏府祠堂内烛火摇曳，檀香味混着众人的呼吸声愈发凝重。

落落身着素白衣衫踏入祠堂，发间仅别一支银簪，倒比往日的珠翠更显清冷。

苏父苏母端坐上位，苏母握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苏父则沉着脸盯着地上跪着的媚儿。

“啪！”苏父的拐杖重重砸在青砖上，惊得媚儿浑身一颤，“孽障！谁准你假传婚书？”

媚儿瘫坐在地，脸上泪痕交错，突然尖声喊道：“老爷夫人明明说过，等少爷成年就把我抬进房！这些年我日日守在少爷身边，端茶倒水、缝补衣衫，凭什么她一个书院女子就能抢走少爷！”

落落望向苏明澈，他此刻正被族老们围在中间，脖颈处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红。*

见她看来，苏明澈猛地挣开众人，三步并作两步跪在落落面前：“落落实在对不住，是我疏忽，才让这误会生出让你受辱。”

“苏明澈，你可知错？”族老中的长者抚着白须开口，“你母亲为你定下通房，本是苏家规矩，如今你执意拒婚，不仅忤逆长辈，更坏了家族名声！”

祠堂外突然传来骚动，念念举着油纸包冲进来，油纸里裹着的竟是一摞账本：“各位长辈看仔细了！这是苏明澈这些年的收支明细，每月工钱半数都寄给了落落买书学医，剩下的不是接济穷苦病患，就是攒着给落落准备彩礼！”

时锦紧跟其后，手中竹简重重拍在供桌上：“还有这个！书院先生都能作证，苏明澈日日抽空来听落落讲课，为的是和她并肩济世救人！”

瑶瑶则掏出封书信，声音带着哭腔：“这是苏明澈写给落落的信，每封都写着‘盼你成为名震天下的医女’！”

苏母再也坐不住，跌跌撞撞走下台阶，握住落落的手泣不成声：“好孩子，是我糊涂，听信了下人撺掇，想着先给明澈个通房，日后再风风光光娶你进门...却不知伤了你的心！”

苏父面色铁青，转向媚儿：“你私刻印鉴、伪造婚书，该当何罪？”

媚儿突然疯笑起来，抓起供桌上的烛台狠狠砸向落落：“都是你！若不是你，少爷早就是我的了！”

千钧一发之际，苏明澈扑过去挡在落落身前，烛台重重砸在他肩头，顿时鲜血渗出。

“够了！”落落突然站起，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今日我来，不为争风吃醋，只为讨个明白。”

她望向苏父苏母，“二老疼惜明澈，想为他周全，这份心意我懂。但婚姻之事，若不能两情相悦，即便成了又有何意义？”

她又转向媚儿，眼中满是怜悯：“你爱他没错，错的是用错了方式。强扭的瓜不甜，何苦困在执念里？”

祠堂内一片寂静，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

良久，苏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是苏家对不住你。明澈，你且说说，今后作何打算？”

苏明澈擦去嘴角血迹，握紧落落的手：“孩儿愿立字为据，此生非落落不娶。若违此誓，甘愿受天谴！”

落落眼眶泛红，从袖中取出那本珍藏的《千金方》，翻开夹着干花的那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批注：“我亦在此立誓，愿与明澈携手，悬壶济世，不负此生。”

祠堂外，晨光穿透云层洒落，惊起满院飞鸟。

一场风波终了，留下的，是两颗更加坚定的心，和对未来无限的期许。

媚儿的烛台跌落在地，溅起的火星在青砖上迸出焦痕。

落落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坐在地的丫鬟，素白裙裾扫过满地狼藉，声音冷若冰霜：“你既知强扭的瓜不甜，可明白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忽然伸手摘下银簪，钗头垂落的珍珠在晨光中流转华彩：“我是县令千金，父亲蟒纹官服上的补子，是为百姓断案熬白的三千青丝换来；我与苏明澈家世相当，母亲每日寅时守在灶台熬的药膳，才能滋养出这般门当户对。”

祠堂内众人屏息凝神，只听落落的声音愈发清亮：“仲城榜首的名号，是我在油灯下批注《千金方》到梆子敲过五更挣来；祠堂死寂如坟，只听她字字如雷："圣上亲书《医女传》收录我的名字，是与锦大帅时锦深夜潜入匪窝，在刀刃下解救百名失足少女；是和林清姝大夫深入疫区，以命试药遏制瘟疫蔓延；是揭穿温润与明王的谋逆阴谋，在宫变中护得万民周全；是击退阿卜杜勒的铁骑，用医书当盾守住家国山河！"

她扬了扬染着药渍的《千金方》，书页间还夹着染血的绷带："这些功绩，哪一样是靠家世门第？哪一桩不是把命悬在刀尖上换来的？"

她扬了扬手中沾染墨香的书卷，“这些，哪一样是生来就有的？”

媚儿脸色惨白如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落落逼近一步，绣着金线的裙角几乎扫到她的脸：“而你呢？不过是依附主家的丫鬟，将少爷的教养当情分，把下人的本分作恩宠。你可知苏明澈为何将你调去后厨？因为他不愿你用青春赌一个永远等不到的名分！”

苏明澈突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求诸位长辈明鉴！落落的每一步，都是她踩着荆棘自己走出来的！我心悦她，不仅因为她的聪慧仁善，更敬她不靠家世、不借父荫，在这世道闯出一片天地！”

祠堂外忽起穿堂风，卷着落落的发丝飞扬。

她望着苏父苏母，眼中泛起水光：“伯父伯母，我从未因门第轻看过明澈。

他在后厨挥勺为我攒彩礼，在医馆抄方陪我研医术，这份心意，远比任何婚约都珍贵。”

苏母突然掩面痛哭，扑过来握住落落的手：“是我糊涂，竟拿世俗规矩轻贱了你的真心！”

苏父颤抖着站起身，将拐杖狠狠折断：“从今日起，谁敢再提通房之事，便是与苏家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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