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少年济世心

斜阳穿透祠堂雕花窗棂，在落落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她俯身拾起银簪重新别好，对着呆若木鸡的媚儿轻声道：“若你有半分志气，就该像我这般，亲手挣出一片天。而不是...跪在尘埃里，妄想攀折天上的星。”

暮色漫过仲城青瓦时，媚儿失魂落魄地跌出苏府祠堂，嫁衣上的金线在晚风里扭曲成狰狞的纹路。

落落站在自家别院的垂花门外，望着巷尾渐弱的身影，指尖摩挲着怀中温热的油纸包——那是苏明澈托人送来的桂花糕，还裹着醉仙楼蒸笼的烟火气。

"城北粮仓的婚宴全被我包下了！"隔着两重街巷，苏明澈的声音混着更鼓声传来。

他站在醉仙楼新挂的酒旗下，奋力摇晃着绣满银杏叶的荷包，"等攒够八十坛女儿红，就向苏县令提亲！"

第二日清晨，落落在自家雕花窗前梳妆，母亲将新熬的阿胶膏塞进檀木食盒："给同窗们尝尝，可别只顾着念书。"

苏爹从袖中掏出封书信，郑重塞进她袖中："这是你林伯父的亲笔信，到书院找他，照应少不了。"

小侄女绵绵抱着布偶追出来，奶声奶气地往她怀里塞了朵野雏菊。

念念骑着快马撞开角门，马鞍上挂着新制的捕蝶网："磨蹭什么！时锦在渡口备了三层画舫，瑶瑶还酿了桂花酒！"

七七抱着装满草药的藤箱，时锦把玩着腰间佩剑，几人簇拥着她穿过青石长街。

远远望见醉仙楼前人群熙攘，苏明澈系着靛蓝围裙挤在柜台前，发间还沾着未扫净的面粉。

休沐时光如白驹过隙。

启程那日，马车上堆满苏母连夜缝制的棉衣、苏爹反复检查的平安符，还有念念硬塞进来的整坛桃花酿。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中，落落掀开锦缎车帘，望见苏明澈追着马车跑了半条街，手里高举着油纸包："记得给我写信！"

他的呼喊混着晨雾，化作她鬓边银铃的轻响。

马车渐行渐远，载着满车的牵挂与期许。

落落翻开《千金方》，夹在书页间的银杏叶书签轻轻颤动。

前方，大仲城书院的飞檐已隐约可见，而更远处，是与同窗们共探医理的灯火，是和苏明澈约定好的未来，更是悬壶济世的漫漫征途。

大仲城书院的晨钟惊起满院白鹭时，落落正踮脚摘廊下的艾草。

青砖墙上爬满墨色藤蔓，时锦倚着斑驳的石柱擦拭佩剑，剑锋映出她鬓边摇曳的玉兰花。

"第七次了。"念念突然从树后探出头，发梢还沾着露水，"苏明澈的信又被门房扣在账房，这次连醉仙楼的桂花糕都发霉了。"

她晃了晃手中沾着糖霜的油纸，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县丞家的女儿每天往书院送绣帕。"

七七蹲在药圃边，手里的铜铲"当啷"撞在陶罐上。

她摘下沾满泥土的斗笠，露出被晒得通红的脸："管他呢！落落昨日给李婆婆开的方子见效了，今早她特意送来野蜂蜜。"

话音未落，瑶瑶抱着新酿的梅子酒闯进来，酒香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明日休沐，我们去后山采药吧！听说那里的何首乌能长成人形！"

暮色漫过藏书阁飞檐时，五人挤在油灯下研读医典。时锦用剑穗卷着竹简，突然指着某页轻笑："原来古人治相思病要用合欢花配桃花瓣，念念，你采的野花倒能派上用场。"

念念抓起砚台旁的野菊作势要砸，却被落落拦住。

"别闹。"落落将银杏叶书签夹进《伤寒论》，烛光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星芒，"明日去后山，我们顺便采些忍冬藤。

前日义诊遇见的流民里，有个孩子咳嗽得厉害。"

子夜的山风裹着松涛声灌进草庐，七七突然从药篓里翻出封信："偷偷取回来的，八成是苏明澈写的。"

落落指尖微颤，烛光将信笺上的字迹晕染成温柔的光晕。

窗外，瑶瑶新酿的酒坛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念念已经抱着捕蝶网打起了呼噜，时锦握着剑柄，在烛火摇曳中守护着满室安宁。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五个身影已沿着蜿蜒的山道远去。

落落腰间的银铃轻响，惊起一群栖息在野蔷薇丛中的白鹭。

山雾缭绕间，采药篮里的金银花与当归散发着清香，如同她们未完待续的年少时光。

山路上，念念忽然指着远处崖壁惊呼："快看！那株紫花杜鹃开得比去年还艳！"她甩开捕蝶网就要往上攀，时锦眼疾手快揪住她后领："采药还是采花？小心摔成泥猴！"

七七早已背着药篓钻向潮湿的岩壁，藤箱里的银针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这边有金线莲，正是入药的好时候。"

瑶瑶突然蹲在腐殖土旁，扒开枯叶露出半截灰褐根茎："这何首乌...真的像小娃娃！"

她话音未落，落落已从袖中取出白绢仔细包裹，"年份够了，切片晾干能治血虚。"

几人围拢着研究药材时，山间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姑娘！"驿站小厮翻身下马，汗湿的衣襟还沾着泥浆，"县丞府派人封了城北流民棚，李婆婆咳血昏过去了！"

落落的指尖骤然收紧，白绢下的何首乌险些滑落。念念立刻把捕蝶网缠上马鞍："走！抄后山的近道！"

时锦将佩剑横在腰间开路，七七从藤箱里抓出几包草药塞进落落手里。

五匹快马踏碎晨雾，马蹄声惊起满山飞鸟。当她们赶到流民棚时，县丞府的差役正举着火把驱赶人群，蜷缩在草席上的李婆婆面色青紫，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让开！"落落攥着银针冲过去，发间银铃震碎满场喧哗。

差役们举着水火棍拦路，却被瑶瑶突然甩出的酒坛唬得后退半步。

七七趁机甩出浸过草药的布条缠住对方手腕，时锦剑锋挑飞火把，火星溅在念念展开的捕蝶网上，烧出一串焦黑的孔洞。

银针入穴的瞬间，李婆婆吐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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