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棉花糖

冷藏库的蓝光突然转为刺眼的红，警报声像把钝刀一下下捅进林小鹿的太阳穴。她盯着自己抠进控制台金属缝里的手指，指甲缝渗出的荧光液体正顺着纹路蔓延，在地面形成细小的神经网络图案。

"三百万粉丝..."她嗓子眼发紧，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每个火箭打赏...都是我的脑神经？"

刘佳梁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结冰的地面，带起细碎的冰晶。他锁骨下的条形码伤口还在渗橙色液体，在红光里像条蠕动的蚯蚓。"停止破坏接入口！"他声音压得极低，"那是在加速记忆流失——"

林小鹿猛地拽出后颈的数据线，粘稠的神经液喷溅在周媛昏迷的脸上。培养箱里的克隆体突然集体转向她，桃红色的瞳孔里跳动着直播间打赏金额的数字。

"北极熊计划..."悬浮的手机自动对焦到刘佳梁锁骨下露出的金属插槽，林小鹿看清了那上面刻着的字样，"你他妈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2号克隆体突然抽搐着唱起儿歌，跑调的旋律让林小鹿膝盖发软。那是她六岁在孤儿院窗台瞎编的调子，连她自己都忘了。融化的5号克隆体突然伸手抓住刘佳梁手腕，完美无瑕的指尖陷进他皮肤。

"歌词..."林小鹿看着刘佳梁被抓住的手腕上浮现出北极熊爪印的淤青，"是孤儿院的窗台旋律？"

刘佳梁突然发力甩开克隆体，动作大得扯开了领口。林小鹿看见他锁骨下方密密麻麻的接入口，比她的陈旧得多。"北极熊计划需要原生载体，"他喘着粗气，白大褂被渗出的液体染成橙色，"我只是比你早三年。"

冷藏库深处传来机械载的嗡鸣，所有克隆体突然同步抬手按住太阳穴。林小鹿视网膜上强制投影出一段监控录像——穿着白大褂的刘佳梁跪在会议室，额头抵着地面，面前是十二把空椅子。

"董事会要销毁我..."她声音发抖，"你跪了整夜？"

刘佳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他白大褂口袋里那截棉花突然膨胀，吸饱了橙色液体后"啪"地掉在地上。林小鹿看见棉花纤维里裹着的微型芯片，上面闪着神经科技公司的logo。

3号培养箱突然炸开，冷冻的神经液在空中凝成数据风暴。林小鹿被气浪掀翻，后脑勺磕在7号培养箱上。玻璃内侧，那个与她完全相同的克隆体正在融化，皮肤下浮现出她从未直播过的私密记忆画面——深夜里对着手机屏幕哭花的妆，浴室镜子上用口红写的"去死"，还有...

"12%的存活率..."刘佳梁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传来，他徒手撕开自己锁骨下的接入口，神经纤维像活物般扭动着伸向林小鹿，"但你是唯一能承载记忆的。"

林小鹿看见自己渗出的荧光液体正被棉花残骸吸收，在地面形成北极熊的轮廓。应急灯突然熄灭的瞬间，最后的光线定格在克隆体瞳孔里——那分明是刘佳梁三年前偷偷删除的直播事故录像，她摔下舞台时，第一个冲上来接住她的人。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刘佳梁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如果必须有人成为北极熊...我选择先吃掉自己的脑子。"

林小鹿的指尖陷进棉花残骸，芯片的冷光在她指缝间明灭。黑暗中突然响起骨骼生长的咔咔声——最近的克隆体正以诡异速度重塑形体，融化的皮肤下浮现出她十八岁生日那晚的记忆：空酒瓶、药片、和手腕上那道被美颜滤镜永远抹去的疤。

"同步率99%..."刘佳梁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他撕开的伤口里伸出神经纤维缠住林小鹿脚踝，"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选你——"

冷冻液突然从天花板喷淋而下，林小鹿在刺骨寒意中看清芯片上的小字：神经科技公司12%股权凭证。她后颈突然剧痛，被强制载入一段陌生记忆——刘佳梁蜷缩在实验室角落，往自己太阳穴注射橙色液体，屏幕上是她第一次直播的稚嫩笑脸。

"你修改过我的记忆？"她挣断缠上手腕的神经纤维，碎冰碴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3号克隆体突然扑来，桃红色瞳孔里播放着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刘佳梁浑身是血地冲进直播间控制室，徒手扯断正在上传她记忆的数据线。

培养箱玻璃突然齐齐爆裂，千万片碎玻璃悬浮成北极星图谱。林小鹿踉跄着抓住控制台边缘，视网膜上跳出一行血红弹幕：【最终阶段启动：记忆狩猎模式】。所有克隆体同时张开嘴，她童年哼唱的跑调儿歌被放大成震耳欲聋的声波武器。

刘佳梁的白大褂在声浪中猎猎作响，他扑过来时锁骨下的接入口全部爆开，橙红液体在空中凝成三个血色数字：120。林小鹿突然想起孤儿院火灾警报器的频率，当年抱着她冲出火场的年轻研究员，白大褂背后也有个被烧融的条形码。

"120秒后这里会坍缩成数据黑洞..."他把她推向紧急通道，自己却被克隆体扯住手臂，"股权文件能解锁董事会的加密记忆——"

通道门关闭的瞬间，林小鹿看见刘佳梁被五具克隆体按进神经液池。最后传入耳中的是芯片自动播放的录音，那个她听了三年的晚安电台男声，此刻正轻轻哼着孤儿院窗台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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