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夜晚后,正炜更加频繁的来寻姜绛。
他们出门不多,更多时候是窝在一处看看书、品品糕点果子、说说笑笑,有时也去茶楼听听说书及一些时事,或是一起修炼互相探讨。
姜绛修炼天赋好得都有些不像玉露芝白鹿一族出来的,随意修一修,也不消得什么好功法,境界就蹭蹭往上长。
时光在檐角姜绛绑着的铜制风铃叮叮当当摇晃中,竟淌过整整半载春秋。
他们出门看过了盛放的红的、粉的、白的艳次渐开的莲花,满池清芬倘佯其间,躺着看青绿花径微微曳动便是一整个盛夏。
又在秋日里绕枯黄残荷的池边手牵着手悠然踱步,金黄阳光荡漾在渌波水面,粼粼跃金,让两个人对视时都忍不住心旌摇曳,移开视线后不约而同再瞄上彼此一眼。
人间骄阳正好,风过林梢,他们都正当年轻。
正炜没有邀姜绛去过家中,姜绛也不甚在意。据正炜而言他家里有如狼巢虎穴,满堂兄弟姊妹更似柴狼虎豹,姜绛把握不住,不去也好。
他在姜绛隔壁住下,仿着姜绛家中小院装点一二,也在屋檐一角挂上长长的疏落有致的风铃。
风吹铃响,姜绛翻墙跳进他院里。
这几日正炜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多少时间来陪他,他们往日黏哒在一起,身边蓦地一空,姜绛竟有些不适应。
有意给正炜一个“惊喜”。姜绛敛着呼吸,蹑手蹑脚靠近墙边窗口,想观察他在房中做些什么,趁其不备翻进去捉弄他一下。
却在窗角的地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殿下,已经全部办妥了……您何时………”
那声音刻意放低,似乎也是怕人偷听。
姜绛听得不真切,但很多专用词汇他听得分明,什么“殿下”、“王宫”之类,姜绛仲怔在原地,呼吸稍稍急促。
细微的动静被里面的人察觉,那正在汇报的男声突然凌厉起来,向着窗户边呵斥一字“谁”后便被姜绛熟悉的清润嗓音打断,“你退下吧。”
那陌生男子的气息随即消失在姜绛的感知范围内。
姜绛踟躇,一时不知是走是留,这时正炜过来已打开房门。
“阿绛,怎么站在这里?快进来坐。”正炜徐步到他身前牵起他的手,似乎不介意刚才的偷听。
姜绛因那些字眼纠结着,心下狐疑正炜的真实身份是否真是自己想的那般。
正炜按着姜绛坐在凳子上,自己也坐到他身侧。
“阿绛,你应当猜到了是吗?”正炜凝神注目紧盯姜绛的表情,知道今日躲不过去,面上牵起苦笑,主动开口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姜绛索性摊开来问。
“……我是正炜,也是先皇第六子,如今的六妖王。”
默然半响,正炜才缓缓艰难开口。
果如他所料,下一秒总是对他露出甜蜜笑靥的姜绛即刻冷笑,“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姜绛心骂自己真蠢。
那些王宫侍卫搜查起来不比自己专业?
怎么可能自己都能找到的他们找不到。
再说自家老爹用的换魂禁术就一定万无一失吗?王宫高手众多,见多识广,难保不会被轻易认出。
自己这是被钓鱼执法了。
老底被掀了个干净,姜绛也并不焦急,急也没法跑路。一来他不是正炜对手,二来暗地里不知藏了正炜多少下属,敌在暗他在明,敌众他寡。
他还能坐得住。
倒是正炜坐立不安,素来沉静的狭长眼眸中隐隐恳切,扯着嘴角面前控制表情。
分明无论是修为还是其他,姜绛都不是对手。可现在若有第三人在场 ,只会觉得姜绛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个,他举手投足间都决定着正炜接下来的命运似的。
姜绛每次看到他故作脆弱的姿态都会妥协,这次却失灵了。
灭族之仇隔着两个人,姜绛不至于恨上他,但也略微迁怒。
尽力维持着面上平和,姜绛又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爹才是杀死剡雳的真凶。那你怎么不抓了我去给剡雳报仇?”
正炜颤抖着眼睫没有回答,只将身体缓缓贴了过去,拥住姜绛。
姜绛扭了扭身体,挣脱不出。
“你干什么?给我撒手!”
姜绛扭头怒斥他,什么妖啊,还强行动手动脚的。
“阿绛,我并非有意欺瞒。”
“一开始我确实知道真相,但我从未有把你交出的念头。这些时日的相处皆出自真情真意,阿绛,我不会伤你的。”
“至于我父皇,他滥杀在先,被你爹杀死也是罪有应得,但我是无辜的啊,阿绛,我自幼未受过他宽待,甚至多有苛责。你,能不能不要……”似乎是说不下去,正炜脸颊贴着姜绛侧脸,只看姿势像极了一对正耳鬓厮磨的爱侣。
孝,真是哄堂大孝。
正炜绞尽脑汁地要和老妖皇剡雳划清界限。
然而姜绛不为所动,“正炜,放开我。”
正炜自然不肯,却听姜绛又道:“别逼我讨厌你。”
他抿着唇,还是放开姜绛,眼底满是执拗与不甘,他知道他和姜绛到头了。
姜绛没再说话,起身扭头就走。
“所有知情之人我都处理好了,你不必忧心。”正炜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喑哑。
姜绛脚下一顿后继续走着,没有回头。
指甲掐进掌心隐隐渗出血迹,正炜盯着姜绛背影直至转角消失后才收回视线。
他蓦地冷冷一笑。
他与阿绛才不会缘尽于此。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那就去争,去抢,去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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