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暮隐山上灯火尽消,淡淡的夜雾弥漫山间,万籁俱寂中仅剩下树叶沙沙声,以及偶有几只野生狐兔类小兽跳跃在低矮木丛中悉悉索索蹭动枝叶的声音。
众人皆已睡去,唯独一人。
幽灵般的身影穿梭在蜿蜒漫长的檐廊下,停在一道紧紧关闭着的房间门口。
皎洁的月不知何时被飘忽的黑云遮掩,再也透不出半分月光。
那人的面孔完全隐藏于黑暗之中,他毫无迟疑将手放在雕花木门上轻轻一推。
门枢“吱呀”一声,那人徐步踏进房间。
他目标明确来到床榻前驻足,一双眼穿过黑暗的阻隔,准确无误地落到榻上熟睡之人的半张酣眠面孔上。
恰与此刻,窗外微风乍起吹散拦截着月光的黑云,如水清辉透过窗纱照出那睡得微粉的小半张脸——是亓越萌。
来人身份不言而喻。
花尽捡了床榻上空出的位置坐下,骨节分明的五指情不自禁的伸出,从亓越萌俊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缓缓滑落,一路向下最终描摹至红润饱满的唇瓣。
枝枝?
萌萌?
花尽嘴唇翕合,口齿间默念这几个字,眉宇上忽然添了几分郁色,只觉得胸中似有层层难言滋味儿化开来。
真是恶心。
他不由得想起在仙庭时那魔尊褚枝与亓越萌互相拥抱的亲昵,落在亓越萌唇上的拇指指尖突一用力,将那睡梦中微启的唇瓣捻磨至深红,恰似朱红樱桃被挤出了汁水般稠艳糜烂。
床榻对面、屋舍正中的书案边角处金耳炉上青烟袅袅,柑橘暖香飘荡充溢在花尽鼻翼。
花尽看着亓越萌因吃痛而猛然蹙起眉尖,眼睫颤巍巍扑烁得厉害,几欲从梦中挣脱醒来却无济于事,最终也只能陷入更加深沉的睡梦。
而神识置于梦境的亓越萌浑浑噩噩感觉到好似有人坐在床边,正俯身对着自己,他想睁眼,却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意识混沌又模糊,彷如遮天的云雾笼在脑海中。
应该是在做梦,亓越萌迷迷糊糊想到。
花尽一手搭在亓越萌颈畔,食指微曲,用蜷起的指关节抚弄亓越萌下颌,像是对待什么小动物似的。另一只手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颗细圆颗粒,指尖一弹,那颗粒成抛物状落进香炉顶部的罅隙中。
香气越发浓逸了。
“时溪,你怎么能对师兄有所隐瞒呢?”
“你自幼乖巧,从来不曾忤逆过师兄的。”
花尽俯身几乎贴合在亓越萌身上,前额抵着亓越萌的额头,鼻尖两两相触,“让师兄好好猜一猜,是谁带坏了你呢?”
… …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眼皮上时,多年晨练形成的生物钟开始运作,亓越萌还没睁眼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懒抻了下身体,关节处“咔吧咔吧”作响。
他手臂支着床铺,头昏脑胀地坐起来,凌乱长发簌簌抖落胸前。
亓越萌大脑还没彻底开机,正处于加载状态中,他又慢吞吞打了个困乏的哈欠。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遇到褚枝太兴奋的缘故,他感觉自己一夜都睡得不怎么踏实,先是梦见有人掐自己嘴巴,后面又梦到被一条大蛇缠上,差点窒息。
真是邪门,他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噩梦。
亓越萌掰了掰胳膊,又双手十指相扣反向一压,听着指关节发出叠加的“哒哒”声,终于清醒了。
简单施了个清洁术,亓越萌换好暮隐山学堂校服,前往做早课的地点。
暮隐山一贯有令弟子们晨时做早课的规矩,根据个人主修仙道不同,或是练剑、或是练习术法、又或是复习丹方药方、仙器灵器铸造要点等。
亓越萌同他师兄一样主要修习剑术,是个地地道道的剑修。
只不过二人不同之处在于亓越萌还是个学堂学生,而花尽早已经从学堂结业,光荣成为了学堂的授课长老之一。
兼任剑修们早课的执事长老。
毕竟花尽比亓越萌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岁,至少亓越萌刚被花尽捡到时,花尽就已经是这副青年模样。
二人虽有师兄弟之名,但众人皆知亓越萌是花尽代师收徒,从未曾被攸桐尊者教导过。
因为攸桐尊者已经闭关上百年了,期间未曾离过洞府,也不曾召任何人进去拜见。年仅数十的亓越萌怎么可能见过攸桐尊者。
故而亓越萌几乎是由花尽一手带大,自襁褓中婴孩到如今颜丹鬓绿的少年,花尽不曾许旁人插手过涉及亓越萌的任何事情。
哪怕是亓越萌今世姓名都是花尽所取。
时溪——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这名字寄予着花尽对亓越萌的一片真挚祝愿,愿那个在雪地中冻得青紫、气息孱弱的瘦小婴孩能够在日后活力满满、生机盎然。
也是因这个名字,无论花尽教养亓越萌时对他有多吹毛求疵、求全责备,罚他时他挨的打有多痛,亓越萌都能劝着自己原谅花尽的辣手摧花。
没事哒没事哒,望子成龙嘛。自己能理解,能理解。
亓越萌内心流泪,痛苦面具.jpg
这亦是亓越萌对花尽既敬又怕,但却同时又亲近依赖的原因。
亓越萌到时已经是早课即将开始的最后一刻,顶着花尽冷冷的视线,他对花尽腼腆地讨饶一笑,随后面色如常地站到队伍最前面。
压点,他可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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