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凛永恒（一）-h

第一章 海报攻防战

美术社阁楼的日光总是斜斜的。

周迟蹲在落地窗前，膝盖上摊开速写本，笔尖在纸面上沙沙游走。

窗外的法国梧桐筛下碎金般的光斑，落在他泛白的牛仔膝盖上，却被他下意识往阴影里缩了缩——就像他总是下意识避开人群的目光。

“第37次买奶茶失败。”

他在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咬着橡皮擦头发呆。

今早他在便利店对着奶茶柜练习了三分钟“正常语气点单”，结果开口时还是把“三分糖”说成了“三百分糖”，收银员抬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外星生物。

铅笔突然在纸上洇开一块墨渍。

周迟慌忙抽回手，才发现橡皮擦已经被啃得坑洼不平。

他懊恼地把笔摔进笔筒，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速写本边缘——那里藏着半幅未完成的Q版素描：

短发少年叼着润喉糖，单肩背着体育部的训练包，T恤领口被汗水洇出深色的月牙。

“宋凛……”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耳尖立刻发烫。

走廊里突然传来杠铃般的笑声。

“老陈！这次越野赛咱们部的海报必须支棱起来！上次篮球赛的海报被文学部那群酸文人说‘毫无艺术感’，这口气我咽不下——”

周迟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是宋凛的声音，像台永动机似的，永远带着不加掩饰的活力。

他手忙脚乱地合上速写本，却在起身时踢到了身后的画架，“咣当”一声在空荡荡的阁楼里格外刺耳。

“谁在上面？”脚步声骤然变急，楼梯口响起金属扶手被撞得哐啷作响的声音。

周迟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躲进课桌底，却被自己的书包带绊倒，整个人跌进折叠椅里，速写本滑落在地，露出封面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找到了！”宋凛推开门的瞬间，周迟正用颤抖的手去够速写本，却不小心把铅笔盒碰翻在地。

彩色铅笔滚到宋凛脚边，他弯腰捡起一支玫瑰红色，抬头时嘴角还带着标志性的小括号：“周同学，原来你躲在这儿搞创作？”

周迟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草莓。

他认得这个总是在操场狂奔的身影。

宋凛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T恤，左腕戴着褪色的红绳——据说是他初中时参加全市铅球比赛得的奖牌绳。

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盯着他的速写本，周迟猛地把本子抱进怀里，喉咙发紧：“我、我……”

“别紧张！”宋凛突然在他对面蹲下，两人的膝盖几乎碰到一起。

周迟条件反射地往后仰，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宋凛却像没听见似的，从裤兜里掏出润喉糖塞进嘴里：“我是来谈合作的！听说你是美术社大触？我们体育部想请你画越野赛的海报！”

“我、我只会画……”周迟的指甲掐进掌心，余光瞥见速写本边缘露出的衣角——那是他昨天画的攻，穿着和宋凛同款的运动背心。

他猛地把本子翻了个面，声音轻得像蚊子：“小甜饼……”

“小甜饼？”宋凛挑眉，突然伸手抽走周迟腿上的素描本。

周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却见宋凛的视线定格在画纸边缘的肌肉男轮廓上，眼睛瞬间亮起来：“这不就是现成的素材？我们部长超帅的，往海报上一放，绝对迷倒全校女生！”

周迟大脑宕机三秒。

“不、不用了……”他伸手去抢本子，却被宋凛灵活地躲开。

阳光从天窗斜斜照进来，在宋凛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他突然凑近，周迟甚至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周同学，你该不会已经画过了吧？让我看看呗？”

“没、没有！”周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重重一磕。

他后退半步，后腰抵在画架上，速写本被紧紧压在胸口：“我真的不会画……那种……”

“哪种？”宋凛歪头，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难道你画的是……”他拖长声音，故意凑近周迟耳边，“BL？”

空气瞬间凝固。

周迟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笔名“夜迟”的账号昨晚刚更新了新章节，评论区热一正是宋凛“凛凛威风”账号的留言：老师笔下的攻简直是我理想型！什么时候让攻把受按在单杠上亲？

“我、我……”他攥紧速写本，指节发白，“你、你怎么……”

“别紧张啊！”宋凛突然直起身子，从裤兜掏出手机划开相册，“你看，我连二次元老婆都有！”

屏幕上赫然是《学长今天也很乖》的锁屏壁纸，攻穿着和周迟笔下一模一样的运动背心，正把受抵在樱花树下。

周迟的脸“腾”地烧起来——那是他去年画的番外篇。

“所以BL完全没问题！”宋凛把手机塞回裤兜，突然双手撑在周迟两侧的画架上，形成一个狭小的包围圈。

周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少年人特有的汗气，像团灼热的太阳突然撞进他的小宇宙：“画我和你……不对，画体育部的热血兄弟情！就用这个肌肉男当原型怎么样？”

周迟的后背贴上了冰凉的画架。

他看见宋凛指尖正戳在画中攻的腹肌上，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才给这个角色加了宋凛同款的发带。喉结滚动着，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可、可是……”

“别可是了！”宋凛突然直起身子，从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宣传单拍在桌上，“越野赛下周五就开始，海报周一必须上墙！周同学，拯救体育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我……”周迟看着那张宣传单上“热血越野，兄弟同行”的标语，突然想起上周在操场看见的场景：宋凛跑完800米后弯腰撑着膝盖喘气，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他当时鬼使神差地掏出速写本，记下了那个弧度。

“就这么定了！”宋凛突然伸手揉了揉周迟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在摸自家养的猫，“周一早上我来拿稿！放心，画不好我帮你改——虽然我只会画火柴人。”

周迟的大脑彻底当机。

等他反应过来时，宋凛已经哼着歌下楼了。

他伸手摸了摸被揉乱的头发，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速写本从怀里滑落，摊开在画架下的地板上，Q版宋凛正叼着润喉糖冲他笑，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笨蛋，画的就是你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周迟蹲下身捡起彩色铅笔，笔尖在纸上轻轻落下，这次画的不是肌肉男，而是个抱着速写本的社恐少年，被个叼着润喉糖的阳光少年追得满操场跑——背景里的越野赛海报上，两个身影重叠成模糊的光斑。

他咬了咬橡皮擦，在备忘录里打下新条目:

第38次社交失败，但……好像不算太糟？

作者：六一快乐⌯oᴗ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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