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凛永恒（五）

第五章 漫画角色生日与心跳过速的十七秒

五月的风裹着槐花甜香钻进阁楼。

周迟趴在落地窗前，笔尖在日历上的红圈里打旋。

今天是他笔下漫画角色“林凛”的生日——那个有着宋凛同款琥珀色眼睛和藏蓝色发带的忠犬攻，此刻正从速写本里抬头，嘴角噙着抹让他耳尖发烫的笑。

“第47次偷偷画他。”备忘录里的字被橡皮擦蹭得模糊，周迟咬着笔杆发呆，视线掠过窗外的操场。

宋凛正在带队训练，铅球划过抛物线的弧度，像极了他昨天画的分镜。

少年突然抬头望向阁楼，抬手比了个夸张的“爱心发射”手势，惊得周迟慌忙用画本盖住脸。

手机突然震动。

弹出的消息框里，宋凛的头像跳个不停——那是他上周强行塞给周迟的自拍照，穿着体育部的训练服，脖子上挂着周迟送的润喉糖铁盒。

凛凛威风：老师！今天有神秘惊喜！

凛凛威风：记得来操场看跑操！

凛凛威风：不来的话……我就冲上去把你扛下来！

周迟的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最终打下：知、知道了……别、别扛人。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看见宋凛在操场那头举起手机大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摇着尾巴的大狗。

课间操铃声响起时，周迟攥着速写本站在阁楼窗口。

楼下的操场逐渐聚满学生，他一眼就看见宋凛站在体育部队列最前方，往常随意的运动T恤换成了漫画里攻的标志性穿搭——白色连帽衫，袖口挽起露出腕间的藏蓝色发带。

周迟的心跳漏了半拍，想起昨晚熬夜赶制的角色生日贺图，攻的手腕上正是这条发带。

“全体都有——”宋凛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校园，“今天的跑操，有点不一样！”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周迟看见体育部的男生们突然散开，每人手里举起一张巨型海报。

画面拼接成完整的漫画场景：攻单膝跪地，给受戴上戒指，背景是漫天樱花。而站在“攻”位置的宋凛，正抬头望向阁楼，嘴角扬起让他眼熟的小括号。

“这是夜迟老师笔下‘林凛’的生日！”宋凛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激动，“让我们用最热血的方式，祝他和小受百年好合！”

周迟的画本“啪嗒”掉在地上。

跑操队伍开始移动，每个人的T恤上都印着漫画角色的Q版形象——攻叼着润喉糖，受抱着速写本，背景是歪歪扭扭的“迟凛永恒”。

而宋凛所在的第一排，赫然举着写有“夜迟老师嫁我”的横幅，红底黄字像团火，烧得他视网膜发烫。

“嫁给他！嫁给他！”不知哪个班的女生带头起哄，整个操场瞬间沸腾。

周迟看见宋凛突然脱离队伍，朝着阁楼的方向狂奔，运动鞋在跑道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他想躲，却被画架绊倒，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透过落地窗看见宋凛越来越近的脸。

“周迟！”少年的声音带着喘息，仰头望着阁楼，阳光在他睫毛上跳成金粉，“生日快乐——不对，是林凛生日快乐！不对……”他挠了挠头，突然露出破釜沉舟的表情，“周迟，我喜欢你！从看见你躲在课桌下啃橡皮擦那天就开始了！”

空气瞬间凝固成棉花糖。

周迟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肋骨上。

楼下的起哄声突然消失，只剩下宋凛微微发颤的尾音，像根细针扎进他发懵的大脑。

他想起漫画里攻告白的场景，受总是红着耳朵别过脸，指尖攥紧攻的衣角，却说不出半个字。

“你、你……”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在开口时被宋凛突然举起的东西堵住——那是他藏在卧室抽屉深处的手稿。

画着攻和受穿着婚纱礼服的样子，攻的发带换成了铂金戒指，受的耳尖红得能滴血。

“原来你早就画过了！”宋凛晃着手稿大笑，额发被汗水粘在额角，“周迟，你画的结婚场景里，攻是不是该说这句话——”他突然单膝跪地，举起从口袋里掏出的润喉糖铁盒，“我把铅球奖牌融了，给你打了枚戒指！虽然现在还是坨金属疙瘩，但等毕业——”

周迟的大脑彻底当机。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画稿散落一路。

楼下传来宋凛的惊呼声，却在他扑进少年怀里时化作低笑。

周迟闻到熟悉的洗衣粉味混着汗水味，听见对方在耳边说：“原来你主动抱人的时候，耳朵会红到脖子根。”

“谁、谁主动了……”他想推开宋凛，却被对方用掌心按住后颈，像漫画里攻安抚受时的姿势。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宋凛瞳孔里，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周迟，”宋凛的声音突然放软，指尖轻轻摩挲他后颈的皮肤，“我第一次看见你在阁楼画画时，就觉得你像只躲在窝里的小猫。明明画着最热烈的爱情，自己却怕得要死。”

“我……”周迟攥紧宋凛的连帽衫下摆，发现对方的心跳声和自己的一样快，“你怎么知道……手稿在抽屉里？”

“因为某人半夜梦游，抱着画本喊‘宋凛别闹’。”

宋凛低笑，下巴蹭过他发顶，“不过现在我更想知道——”

他突然抬手揉乱周迟的头发，动作却轻得像在摸一只炸毛的猫，“你画的攻亲受时，受的手是不是该放在这里？”

他的指尖轻轻按住周迟后腰的蝴蝶骨。

周迟想起自己在人体结构课上反复练习的部位，此刻正被宋凛的掌心熨得发烫。

远处传来上课铃响，却被他自动过滤成漫画里的背景音——那些他曾以为只存在于笔尖的心跳、拥抱、指尖相触的战栗，此刻都在真实发生。

“其实我……”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掠过宋凛嘴角的小括号，落在对方锁骨下方的疤痕上，“很早就想画这个了。”

他踮起脚尖，轻轻碰了碰宋凛的嘴唇。

周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周迟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宋凛的嘴唇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像他笔下的攻一样柔软，又比画纸温暖千倍。

他听见自己模糊的呜咽声，感觉到对方环住他腰的手收紧，掌心隔着薄衫烙在皮肤上，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这个吻持续了十七秒。

周迟在事后的备忘录里写下：第48次社交失败，却是最成功的一次。

原来真实的拥抱比画纸温暖，真实的心跳比分镜更让人头晕。

以及……他嘴里的薄荷糖，比我画的还要甜。

傍晚的阁楼飘着槐花香气。

周迟坐在宋凛腿上，指尖给新画的分镜上色——攻和受躺在操场看台上，背后是漫天星斗，攻的指尖正给受画眼线。

宋凛的下巴搁在他肩头，手腕上的藏蓝色发带蹭过他手背：“下周漫展要不要官宣？就画我们的婚礼现场。”

“谁要和你画婚礼……”周迟咬着橡皮擦，却在画纸边缘偷偷添了两枚戒指，“先、先说好，只能画牵、牵手……”

“牵牵手？”宋凛突然转过他的脸，鼻尖蹭过他泛红的脸颊，“那刚才在操场是谁主动——”

“没、没有！”

周迟慌忙用画本挡住脸，却看见速写本里不知何时多了幅新画：两只卡通猫交叠着躺在樱花树下，黑猫的尾巴缠着橘猫的爪子，旁边写着小小的“迟凛”。

窗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宋凛的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周迟，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笔名为什么叫‘夜迟’。”

“嗯？”

“因为‘夜’是我的‘凛’，‘迟’是你的迟。”他笑着咬住周迟的橡皮擦，在对方惊呼声中轻轻拽走，“就像现在，黑夜和迟归的猫，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太阳。”

周迟的笔尖在纸上洇开温柔的橘色。

他想反驳，却在看见宋凛眼睛的瞬间放弃。

那里盛着整个黄昏的光，比他笔下所有的星星都要明亮。

备忘录的最后一行写着：

或许社恐永远学不会流利的告白，

但幸好，有人愿意读懂我每幅画里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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