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演武场时,秦御站在断墙边,望着散修联盟的帐篷群。
几个年轻修士蹲在篝火旁,拨弄着柴薪的手明显发颤;老猎手打偏了第三支箭,弓梢垂下来时撞得石桌哐当响。
他听见有人小声嘀咕:"玄风家的暗卫都混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往后还怎么防?"
九耀帝心在识海微微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气中浮动的焦躁。
灵月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狐尾在身后扫出细碎的影子:"他们怕的不是玄风军,是被背叛的滋味。"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就像您当年在天宫,被最信任的人推下星渊时。"
秦御喉结动了动。
灵月的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记忆里最疼的那处——他曾握着挚友递来的疗伤丹,却在吞下药丸的瞬间,灵海被剧毒腐蚀成碎冰。
此刻演武场上的目光,与当年那些躲在廊柱后指指点点的眼神重叠,让他的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
"我要主动打上门。"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铁,"玄风以为派个鬼影就能搅乱人心?
我偏要在他脸上踩一脚,让所有人知道,散修联盟不是待宰的羔羊。"
方无痕的酒葫芦砸在石桌上,酒液溅湿了半张地图:"好小子!
爷爷我正手痒呢!"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拍得秦御肩膀生疼,"玄风那老匹夫的营地在青岚谷,前两日我派探子摸过,外围哨岗有三十人,后营藏着二十车玄铁——那是他给化神境修士打兵器的材料!"
苏婉儿的淬毒飞针在指间转了个圈,发尾的银铃轻响:"我能在子时前用迷香放倒前哨。"她耳尖泛红,很快又绷直脊背,"不过...秦公子若亲自带队,成功率能多三成。"
秦御的目光扫过三人。
方无痕腰间的玄铁刀还沾着鬼影的血,苏婉儿袖口露出半截淬毒飞针的尾羽,灵月正将他的玄铁剑从药庐取来——剑鞘上还留着她擦拭的余温。
他突然笑了,极淡的笑,像寒潭破冰:"子时三刻,青岚谷后林集合。
灵月,你留着守联盟——若我回不来,带着他们往南撤。"
"秦御!"灵月的狐耳猛地竖起来,红瞳里腾起火光,"你当我是...是需要人护着的弱女子?"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伸手按住她发顶,指腹蹭过那对柔软的狐耳,"所以你的命,比我的更金贵。"
灵月的唇瓣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她从怀中取出个小玉瓶,塞进秦御掌心:"赤霄燎原燃烧生机,这是我用九叶朱果炼的续命丹,最多能撑三次。"
夜色彻底沉下来时,秦御带着十二名精锐潜进青岚谷。
他贴着岩壁,能闻到风里飘来的铁锈味——那是玄风军特有的血锈,混着马粪和劣质酒的酸臭。
前哨的篝火在百米外明灭,两个哨兵正用刀背敲着酒坛,骂骂咧咧抱怨"老东西抠门,连坛好酒都舍不得"。
"苏姑娘的迷香该起作用了。"方无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
秦御没说话。
他盯着哨兵的喉结——那是最致命的破绽。
脚尖点地,身影如夜枭掠出,玄铁剑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第一个哨兵的喉管被挑断时,甚至没来得及哼出声;第二个刚要摸刀,方无痕的酒葫芦已砸中他后颈,闷响混着酒液喷溅的声音,像踩碎了个熟透的野果。
"清场。"秦御低喝一声。
十二人如影子般散开,割绳、捂嘴、卸刀,整套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百遍。
后营的玄铁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摸了摸车辕上的玄风家徽,指尖凝出星图金光——那是九耀帝心的烙印,"咔嚓"一声,家徽被灼出个焦黑的窟窿。
"撤!"他转身要走,突然顿住。
风里裹着碎叶的沙沙声变了,像是有无数脚步正碾碎枯枝。
黑煞的声音混着夜雾飘来,带着阴恻恻的笑:"秦小友好手段,可惜来得去不得——玄风长老说要你的脑袋,我给你留全尸。"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
秦御看见二十余道身影从林子里钻出来,玄铁刀在暗中泛着冷光,为首者左眼有道刀疤,正是玄风座下第一暗卫黑煞。
他扫了眼身后的队员——有两个新兵的手在发抖,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带着玄铁车先走。"他将玄铁剑抛给方无痕,"我断后。"
"你疯了?
赤霄燎原燃烧生机,你才灵海境中期!"方无痕的酒葫芦砸在他脚边,"要走一起走!"
"走!"秦御的声音里腾起怒意,九耀帝心在识海轰鸣,赤霄燎原的火焰从丹田窜起,他的瞳孔瞬间变成赤金色,皮肤下浮起金色纹路,"告诉灵月...我答应她的,一定做到。"
方无痕的牙咬得咯咯响,最终拽着新兵们冲进夜色。
秦御迎向黑煞时,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燃烧生机的副作用,每跳一下,寿元就被抽走一截。
但他不在乎,当黑煞的玄铁刀劈来时,他甚至笑了,赤金光芒裹着剑刃,直接劈开对方的刀。
"你...你不是灵海境!"黑煞倒退三步,脸上写满惊恐。
"我是秦御。"他的剑挑开黑煞左肩,血花溅在他衣襟上,"玄风要的脑袋,我偏要他拿命来换。"
战斗持续了半柱香。
当最后一个暗卫倒在他脚边时,赤霄燎原的火焰已烧得他喉头腥甜。
他扶着树桩喘气,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像要被风刮散。
远处传来方无痕的呼喝:"秦兄弟!
这边!"
返回联盟时,演武场的篝火全被点燃,上百道身影举着火把冲过来。
老猎手拍着他后背,新兵们红着眼眶喊"少尊",苏婉儿的飞针不知何时别在了他发间,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响。
方无痕的酒葫芦递到他嘴边,酒液辛辣,混着铁锈味——是他自己的血。
"秦兄弟,你真是我们的胆!"方无痕的声音带着鼻音,"往后谁要再敢说散修联盟是软蛋,爷爷我先砍了他的舌头!"
苏婉儿没说话。
她望着秦御染血的衣襟,望着他赤金未褪的瞳孔,望着他明明站都站不稳,却还在安抚受伤的队员。
心跳声盖过了周围的喧嚣,她突然明白,有些心动,从他站在演武场揭穿鬼影的那一刻,就已经生根发芽。
秦御任由他们簇拥着,目光却落在药庐方向——灵月正站在檐下,狐尾在身后不安地摆动。
他想走过去,却被方无痕拽住:"先去疗伤!
灵月那丫头熬了三天的续脉汤,你敢不喝,她能拆了你的帐篷!"
深夜,秦御坐在竹床上,望着案头的续命丹。
九耀帝心的热度退了些,但识海仍在隐隐作痛。
他摸出灵月塞给他的小玉瓶,瓶身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窗外虫鸣渐歇,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寻常快了三倍,这是赤霄燎原留下的隐患。
"真正的硬仗,才要开始。"他低声呢喃。
突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踏过青石板。
秦御猛地睁眼,赤金光芒在瞳孔里一闪而逝。
他翻身下床,玄铁剑已握在手中。
门闩被轻轻抬起的声音响起时,他站在门后,呼吸放得极轻。
门开了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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