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蒸霞蔚的青云山巅,晨雾裹挟着松涛在九阶白玉阶梯间翻涌。沈念安赤足踏在冰凉的石阶上,腕间捆仙绳在晨光里泛着冷芒,身后三百余名试剑者已瘫倒大半。她垂眸望着掌心渗出的血珠,那抹艳红很快被剑气灼成青烟。
"第九十九阶!"监考官的声音在云雾间震颤,青玉令牌上的篆文骤然亮起,"自开山以来,能独自登上此阶者,不过三人!"
山风掀起少女雪白的广袖,她抬手拭去额角冷汗,忽然听见石阶下方传来骚动。转头望去,只见一名青衣男子正扶着石阶缓缓上行,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在满目狼狈的试剑者中显得格外清雅。
"当心!"沈念安瞳孔骤缩。那男子脚下的石阶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暗紫色魔气顺着裂缝翻涌而出。她足尖点地掠下台阶,剑锋未至,凛冽剑气已将魔气震散。
青衣男子抬头时,沈念安看见他苍白的面容和温润的眉眼。他轻声道谢,声音如碎玉投冰:"多谢姑娘相救,在下程知渝。"
沈念安收回剑,目光落在他手腕缠绕的银铃上。那铃铛泛着奇异的光泽,与她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画面重叠——五岁那年的雨夜,母亲将她护在怀中,临终前最后的视线,似乎也落在这样的银光里。
"此地魔气四溢,你灵力微弱,速速下山。"她冷着脸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轻笑。
"姑娘既已看出魔气,想必也知道这并非寻常考验。"程知渝跟上两步,银铃轻响惊起林间飞鸟,"青云宗看似广纳贤才,实则在筛选能抵御魔气侵蚀的弟子。方才那些瘫倒的试剑者,并非力竭,而是中了心魔。"
沈念安握剑的手紧了紧。确实,自从三年前魔界裂隙扩大,修真界便暗潮涌动。她回头时,正对上程知渝深邃的眼眸,那双眼中仿佛藏着星辰,又仿佛蒙着薄雾。
"你究竟是谁?"她剑尖微扬,剑气在两人之间凝成霜花。
程知渝摊开双手,露出掌心淡金色的灵族印记:"如姑娘所见,一介灵族祭司罢了。听闻青云宗有克制魔气的秘法,特来求道。"
话音未落,山顶突然传来钟鸣。三十六道剑光划破云层,七位长老凌空而立。为首的白发老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念安身上时,浑浊的眼中泛起微光:"天生剑骨,百年难遇。从今日起,你便是青云宗首席弟子。"
沈念安单膝跪地,却见程知渝也跟着行礼。他弯腰时,一缕青丝垂落,遮住了眼底转瞬即逝的复杂神色。
入夜,沈念安在静室中修炼。剑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心口传来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她咬破嘴唇,鲜血滴在雪白的衣襟上,恍惚间又看见那个雨夜——父亲的剑刺穿母亲胸膛,魔纹在父亲眼底翻涌,而她被母亲推进密道时,看见父亲腕间也系着一枚银铃。
"啪嗒"一声,静室门被推开。沈念安瞬间握剑,却见程知渝提着药箱站在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长老让我送疗伤药。"他将青瓷瓶放在石桌上,目光扫过沈念安染血的衣襟,"剑气噬心之苦,我或许能缓解一二。"
沈念安警惕地后退半步:"灵族何时精通剑道?"
程知渝轻笑,指尖凝出一道淡金色灵纹:"灵族虽不擅剑道,但能以灵力疏导戾气。姑娘若信得过,不妨一试。"
沈念安盯着他的眼睛,最终缓缓放下剑。当程知渝的指尖触碰到她心口时,一股温暖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刺痛感渐渐消退。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因为剑气,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
"你为何帮我?"她别开脸,却没躲开程知渝温柔的注视。
"因为姑娘的剑,让我想起一个故人。"他收回手,银铃轻响,"她也有这样的剑骨,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沈念安猛地抬头,却只看见程知渝转身离去的背影。夜风卷起他的衣摆,月光将那抹青色染成银白,恍惚间竟与记忆里某个模糊的轮廓重叠。她握紧药瓶,瓶身残留的温度,仿佛还带着程知渝掌心的暖意。
山外传来悠长的狼嚎,沈念安走到窗边。远处的天际泛起暗红,那是魔界裂隙的方向。她望着掌心逐渐淡去的剑纹,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她的命运或许已经和这个自称灵族祭司的男子,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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