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能够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是一件可以引以为荣的事情

李玉媚每周五放学后，便会去医院守着曾什韩，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一个多月，跨过微风暖日雨清和的初夏至蝉鸣起伏的仲夏，市中已全体师生进入暑假阶段。

而此时的于菁也已顺利参加完高考，且离开了市中，离开了江区。

其实面对于菁的肮脏手段，当时就有报警，但他只被关进去一天，第二天就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学校也以他要高考了为由，进行了冷处理，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猩红刺目的鲜血也唤醒不了他们的良知。

谁让于菁有钱有势呢？我们普通人于他而言，只不过是群蝼蚁，他恃强凌弱，将随随便便的一条人命玩弄于鼓掌之中，有一手遮天的底气与能力。

病房里的窗帘半掩着，微风徐徐，随之轻轻飘动，明媚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纱窗洒在室内，形成一个个淡淡的光晕。

曾什韩的嘴唇干裂发白，手背上因长期插着针头，已有明显的乌青。

李玉媚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面庞，发现他的乌黑发丝似乎张长了，原本是在眉眼之上的，而如今已紧紧地贴在眉眼处，下巴那摸着有些粗糙、扎手，原来已在无形之间冒出了一层青黑色的胡渣。

她的指尖不停游离于他的下巴，心里埋怨道：曾什韩，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我想你了。

午后的盛夏，阳光依旧炽热而灿烂，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息，很是催眠，但也有可能是李玉媚这段时间太累了，于是她静静地躺在了床边，睡了过去。

悄悄地，曾什韩的意识逐渐清醒，那耀眼的阳光对于许久未见光的眼来说，有些刺眼，于是他闭眼缓了缓，再次睁开。

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着，他轻轻地侧了侧头，微垂眼眸，少女的眸子安静地合着，眼下却浮着淡青，眉头始终皱着，仿佛睡不踏实。

他凝视着她，指尖来回柔柔地抚摸她的手背。

本就是浅睡眠的少女，顿时被这微弱的触感惊醒，她连忙抬起头，没有料到的对视，她的心像烧开的水一样翻滚着，语还未出，眼泪先夺眶而出，哭着哭着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终于醒了。”

曾什韩最看不得她哭的样子，于是想要为她擦去眼泪，但刚微微抬起身子，就扯到了伤口，而此刻麻药的药效早已过了，他觉得这疼痛感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然而，不想眼前的人担心，他硬生生地将这股痛劲咬着牙忍下去，拼命挤出一抹微笑。

可李玉媚也不是傻子，她怎会看不出他在强撑呢？毕竟那微皱的眉头与额头上突然出现的冷汗早已出卖他。

少女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跑出去叫医生，“医生！医生！他醒了。”

“小伙子别乱动啊，你看看……”医生边指边说，“看看你这伤口都裂开了！”

李玉媚望着那鲜血渗透出的纱布，她紧咬着下唇，眼圈泛红。

“身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目前就是需要静养伤口。”医生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口，便走了出去。

此时的病房只有他和她两人。

李玉媚静静地站在门口处，始终低着头。

“媚媚……”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

“医生都说了要你静养，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深怕他一用力说话，伤口又撕裂，于是李玉媚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

结果，曾什韩却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痒痒的，手心痒痒的，心也痒痒的，李玉媚笑了。

——

听到曾什韩醒来的消息，贺女士、李同志与张灼明、徐欣都赶了过来。

你看，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愿意单纯地爱着你的。

“呜呜呜……曾哥，你终于醒了，我好想你啊！！！没有你我可活不下去。”张灼明也算是铁汉柔情了。

徐欣浅笑着，“曾什韩，你真的很酷。”

“小曾，我给你熬了鸡汤，咱好好补补！”贺女士将鸡汤盛出来，“你们也可以喝点哈，阿姨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因为来自母亲的爱，离曾什韩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过了许久，曾什韩才缓缓开口，“贺阿姨，谢谢。”

李同志粗糙地撸了一把脸，他的眉宇之间透着真诚，“小曾啊，我……替我们家媚媚谢谢你！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没有，不关媚媚的事，叔叔阿姨你们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曾什韩躺了许久，浑身没劲，就连用筷子或勺子吃饭，这么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有些吃力。

因此李玉媚鼻尖一酸，不忍直视，只是上前，轻轻询问，“我想喂你吃饭，可以吗？”

曾什韩清楚地知道少女是在维护他的自尊心，便没有拒绝，“好。”

李玉媚神情认真，舀了一勺汤，轻轻地吹了吹，再慢慢地送到他的嘴边。

那四人瞧着眼前的场景，便识趣地退下。

冒出的缕缕白烟，萦绕在她跟他之间，眼前的少女让曾什韩的喉结滚动，心躁难耐。

她明显不是普通人，她太美了，美得根本不像凡人，纤细的瓜子脸好像一触碰就会折断一样，她仿佛是困于凡胎的天使，根本不属于凡尘，那种如梦般的美，就像薄翼的蜻蜓或玻璃。

李玉媚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以为是伤口又疼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碗，急切地开口，“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吗？”

害怕少女着急，赶快回答，“没有，不疼，就是……没什么胃口。”

“不想吃了吗？好，不想吃就不吃了，但是可以把汤都喝掉吗？”她明眸似水，清纯灵动。

曾什韩顿时笑意明朗，“好，那你喂我。”

这个时候的李玉媚倒是没由来得，红了脸。

——

夏天的傍晚，风裹住热浪，吐着昏昏的蓝，仿佛是蓝调时刻。

李玉媚坐在一旁，手枕着脸，“曾什韩，你很疼对不对……”

“不疼。”

“你骗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疼？”少女哽咽着，“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受伤……”

曾什韩出声打断，“媚媚！你不要这样，你没有错，你的美丽是你的加分项，请不要为此内耗、质疑，而那些身处阴沟里的人，他们觊觎于你，得不到就想毁掉，这是他们的问题，你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我的好媚媚。”

不停的重复，不停的安抚，李玉媚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可是……可是我让你受伤了……”李玉媚嘴唇微微下撇，眼神湿润。

“媚媚，别哭，更不要自责，能够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是一件可以引以为荣的事情，真的，我很高兴，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他摸了摸身侧的纱布。

心爱之人？

李玉媚愣住，微张着嘴，这还是第一次，明确地听见曾什韩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瞬间，她的心脏被一股暖暖的感觉包裹住，似乎产生了名为“心动”的生理反应。

他们彼此的界限很模糊，有点“友谊式明恋”的意思，明明那些行为、那些细节，不论是粗看还是细品，都毫无疑问能够察觉出对方的喜欢，其实那份喜欢是具象化的，但就是始终没有特别明确的语言，比如“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男朋友吗？”这般直白的话语，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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