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细雨带着凉意钻进骨头缝里,林砚昭缩在汽修厂那张破旧的沙发里,铁皮屋顶上的滴答声像是敲打在他心上的鼓点。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映出林砚笙发来的消息:「明早六点,老码头仓库。」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眼神复杂得像揉碎了的墨色,最后默默把手机倒扣在满是油污的工作台上,发出“啪嗒”一声闷响。
三天前,在化工厂偷排口取证时,林砚昭被保安盯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砚笙脱下自己的白大褂罩住他的头,背靠住生锈的铁门,用身体硬生生挡住了后面追来的人。“哐当”一声,金属门框撞得震颤,林砚昭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闷哼声,还能感觉到对方后背剧烈起伏的呼吸。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硝烟味直冲鼻腔,那是种久违却又熟悉的气息——小时候在孤儿院,护工为伤口换药时总带着这样的味道。
“接着。”黑暗中,林砚笙的声音温和又坚定,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他的后颈。林砚昭这才发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深秋的寒意让人心头发慌。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扫过门缝时,林砚笙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低声哼起了童谣。那调子悠然响起,竟和记忆中母亲哼唱的一模一样,恍惚间,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此刻,老宅落地窗外飘着细雨。林砚笙站在实验室玻璃墙前,目光落在监控画面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那颗胎记,频率快得几乎称得上焦躁。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弹窗显示基因检测结果:99.99%的相似度。这个数字让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报告最后的结论——“父子关系”,却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心脏最深处,让他无法平静。
凌晨三点,林砚昭翻墙回到林家时,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推开门,林砚笙正坐在桌前翻看财务报表,手边放着两杯早已冷掉的咖啡。“你上次说的漫画分镜,”他头也不抬,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如果用蒙太奇手法处理火灾回忆会更有冲击力。”
空气骤然静止,连窗外的雨声都似乎被隔绝了。林砚昭看着桌上那本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每一条关于光影和构图的批注,都精准得令人心悸。比他在画室听过的所有点评都要透彻。“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明明你一直反对我画画。”
林砚笙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透过台灯暖黄的光线看向他:“因为你在董事会上回答股东提问时,眼里没有光。”他顿了顿,将平板电脑推过去,屏幕上是一份偷偷保存下来的作品集。他指腹轻划屏幕,动作很慢,好像怕弄坏什么珍贵的东西。“但你画这些的时候,像在燃烧。”
窗外的雨势陡然增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林砚昭怔怔地站着,思绪忽然闪回孤儿院那些阴冷潮湿的日子。那时候,每逢下雨,他都会蜷缩在角落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模样。而现在,眼前这个人,明明是他憎恶了许多年的“替代品”,却比任何人都更懂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其实那天在化工厂,”林砚笙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已久的秘密,“我不是故意抱你的。”他说完耳尖微红,却依旧执拗地迎着林砚昭的视线,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但我……”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继母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两人在化工厂被拍摄到拥抱的画面,角度巧妙得像是在接吻。“我就知道!”她尖叫着,将手机狠狠砸过来,“两个野种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林砚昭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林砚笙前面,碎屏的手机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发出“嚓”的一声脆响。他转头去看林砚笙的脸,只见对方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底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这张模糊的照片可能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在混乱的漩涡中心,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情愫,正悄然萌芽,在黑暗中无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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