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杀手10

他们二人见到风神医后，朝漓支开扶寂雪，单独跟风神医坐谈解蛊毒一事。风神医自己表示可以答应帮朝漓把身上的情蛊给解了，但他提出的条件是让朝漓帮他杀一个人——淮阳上秋宫宫主燕旬歇。

在扶寂雪从晋国回到楚国之后，在谋逆篡位中得到上秋宫的支持。扶寂雪成功登上王位后，要封赏燕旬歇时被他拒绝了。燕旬歇只向扶寂雪求了两块免死金牌，其余的金银财宝，功名利禄统统不要。

因为这七境之内再无人会解情蛊之术，所以朝漓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朝漓说完刚要起身告辞，风神医便开口道。

“长风公子，其实有一事我还未告知与你，在你强行闯入诡阵阵心时，已经身中奇毒，只是这毒与蛊毒相斥，所以你才侥幸活了下来，但这两种毒性极其霸道，你也撑不过两年。如果你一定要将身上的蛊毒解了的话，到时候活个两三天已是极限。”

“这样吗？”朝漓的身体自己知道，对于风神医的话他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

“这样不划算的买卖，还请长风公子三思而行吧。”

朝漓淡淡一笑，颔首朝风神医行了一礼。

“多谢风神医告知长风真相，风到绝境难道会甘愿舍弃自由吗？解蛊一事对于长风而言无异于斩断牵绊与枷锁，长风将死之人，就该活得肆意些，风神医的任务我必然会尽力而为。”

“既然长风公子决意如此，那风某就在此恭候佳音。”

“多谢，长风告辞。”

……

夜里，在迎风殿里，朝漓让代悦去膳房要了两壶陈年的梅花酒，然后让代悦和代欣早早回去休息，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阶前饮起梅花酒。

朝漓修长的手指握住酒柄，微微仰头，将壶嘴对准微张的薄唇，清酒泄入喉中，喉结上下滑动。品罢，他觉得这凡间的梅花酒是真的不及红枝姐酿的梅花酒好喝，酒的滋味都不一样。

他抬头望向灰色的天空，看不见东西的双眸里映照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他顺手接住几片雪花，雪花一碰的他的掌心便化成丝丝凉意。朝漓的手垂落，凉意却渗进心底。

他想这一世自己可能真的无法让驻颜花盛放了。

谁会喜欢一个杀手呢？

朝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傻子来。那傻子真的很好骗，当初扶寂雪本来打算将他献给晋王的大公子重季的，但那傻子仅仅在宫宴上看他跳了一支舞，便吵着闹着要自己做他的王妃，大公子重季闻言当场黑了脸。晋王宠爱苏贵妃，苏贵妃又是那傻子的亲姐姐，所以苏贵妃一句。

“陛下，小安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臣妾望陛下成全。”

晋王满心满眼都是苏贵妃，她的请求他自然会答应。大公子重季虽然喜好男色，但他更看中王位，所以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未未有贸然之举。

只是扶寂雪的计划突然被一个傻子给搅黄了，他自然要找地方发泄怒气。他便是扶寂雪发泄不怒气的唯一对象。他那时候被情蛊控制，上赶着让扶寂雪欺负，扶寂雪时常辱骂他低贱，浪荡，换着花样欺负人。

昨天他真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杀了扶寂雪，情蛊生死相随，扶寂雪死了他自然也活不了。

他突然被林太医诊断出有喜，那傻子乐得像只欢脱的小狗似的，可他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可他转念一想，可能那傻子根本没在乎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开心的只是自己王妃肚子里揣了一个宝宝吧。

他有孩子，那傻子那么开心，可扶寂雪来的时候带着一身戾气，他下意识想要护住肚子时，扶寂雪的动作更狠，如果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他恨不能连同孩子一起去死吧。哀求几下，他便认命了。

他没了孩子，那傻子哭得跟死了爹娘似的。傻子来看他的时候，边流泪还边出语安慰他，说什么阿漓别伤心，宝宝还会有的，我们的宝宝只是去天上了，他变成了星星，向爹爹娘亲一样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傻子那么傻，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的王妃就跟一条毒蛇似的潜藏在康王府里。

那傻子偶然撞见他下手杀老王妃的时候，居然以为看错了，他用手将眼睛蒙住，嘴里念念叨叨，“这是梦！这是梦！对，祖母说爹爹娘亲血淋淋的样子都是他做的梦。这是梦……”他浑身颤得不行，却还要强撑着。半天之后，傻子的手慢慢地打开，那幅残忍的画面终究还是原原本本的呈现在他眼前。

他已经记不清小傻子是怎么死的了，应该是他杀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任务啊。

他没法看到小傻子用手蒙眼睛，崩溃嚎哭的样子，可府中藏匿的下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晋都城里的说书人激情飞扬的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他仅仅听着脑海里便能复刻出小傻子当时的悲痛和绝望。

苏继安和老王妃死后，他再见到扶寂雪时，扶寂雪站在他面前用手指磨搓着他的额间。

“朝漓，你额间的红痣怎么没有了？”朝漓从不知道自己额间有过一颗红痣。

在黑暗的世界里，他想这一场劫，或许会搭上他的性命吧。

他身为一个杀手，为主效命，杀人更是理所当然。

所以他当时对康王府一家人的生死并不太在意。

可记忆恢复之后，他的心却如刀绞般难受。以前为仙，他手执长剑只为守护所爱之人，可……

朝漓啊朝漓。

唯一一个爱你的人被你杀了啊。

酒壶失落在雪阶上，几滴酒撒在雪里。

朝漓想要回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踉跄几步便从雪阶上滚了下来，滚进阶前的雪地里。

他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缓缓抬起右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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