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人17

刘公公战战兢兢地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顾驰钰掠过他，走到顾涸床边，刘公公小心翼翼地抬眼，立马会意，随即便起身退出门外去。王公公看着从屋里出来的人，也极有眼力见地挥退了守在门口左右的太监。

此时的顾涸形容憔悴，眼神空洞，他侧眸撇了顾驰钰一眼，又收回目光，合上眼睛，并未有其余的动作。

顾驰钰蹲在顾涸床边，抬起右手细细地将顾涸额边垂散的发丝理到耳后。“薛祭酒曾说：‘顾公子德行典雅，恪遵礼度，品行庄重，不随流俗。如此公子，德仪兼具，实乃庠序诸生立身楷模，当共瞻之，效其嘉行 。’，顾涸，眼下我看你也不过如此，若是薛祭酒还在……”顾驰钰顽劣地附在顾涸耳边不紧不慢道，“他定十分后悔自己收了你这么个虚伪，蛇蝎心肠，德行不佳之人。”

朝漓的自醒来之后，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混沌境里所发生的画面，听到顾驰钰这么一说，来自顾涸的情绪便纷至沓来，他胸口发闷，睁开通红的双目，直直地回视着顾驰钰。

“顾驰钰，我是虚伪，那你呢？你对我说过的话，有哪一句是真的？”

此刻朝漓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不断提醒着他。

要温顺，要恭敬，要遵礼奉乐，不要惹怒面前这个男人，他是九五至尊，拥有生杀予夺之权，更有让他这一世倾其所有想要得到慕恋之爱。

可他在混沌境里发现的真相又令他没法坚持下去，那些赤裸裸的真相一个又一个摆在他面前，让他久久不敢相信。在混沌境中，他耗尽自己最后那一点稀薄的仙力，一次次求证，企图从中发现一丝端倪来，可到最后，他又不得不接受事实。

混沌境走一遭，朝漓只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不断在诸仙编织的罗天大网里无力挣扎，供人赏玩。

顾驰钰看着顾涸脸上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绝望和痛苦之态，心底除了快然还伴随着一丝他无法言说的情绪。

“顾涸，世人皆道你光风霁月，可你背后的肮脏事，除了我，又有谁知呢？真是可笑，从前我还只当你心性纯良，待人友善，并不嫌弃我身份低下，是我此生难得的至交好友。没想到，你竟对我怀有龌龊心思，以此来作为要挟我的筹码。”

顾驰钰一想到在顾钊府上，无意中听见顾涸与顾钊的对话就恨得牙痒痒。他语气又顿了顿，继续贴近顾涸，右手拧着顾涸的后颈，凌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与你周旋，不过是一场戏罢了，谁知虚情假意竟也有人当了真。若是薛祭酒还在人世，且知道他曾经最为看重的学生，为了名利而雌伏于……”顾驰钰专门挑着顾涸的痛处说，愈说到后面，他掌中的力道愈发地大，脸上还带着一抹凉薄、嘲讽的意。

“啪！”朝漓挺起身，挣脱他的手，侧身扬起右手重重地甩了顾驰钰一个耳光，甩得他猝不及防，瞬间重心不稳滑倒在床下，脑袋偏朝一边磕在矮柜边角上，他耳边嗡鸣作响。朝漓甩出的巴掌带着他难以收敛的力道，打得顾驰钰半张脸脸型都变了，那笑扭曲的挂在脸上，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呆滞与难以置信。

等他后知后觉，朝漓已经赤足跃下床，疾驰到院外去了。

此时，王公公正在刘公公的屋外的走廊下嗑着瓜子，俩人被突然冲出门来的朝漓吓了一跳，手一抖，怀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刘公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王公公就已经迅速的边整理衣冠，边往朝漓屋里赶。而守在院内的太监们见到朝漓往外跑，都纷纷犹豫着要不要阻拦。

等太监们听到顾驰钰下令阻拦朝漓的命令时，他已经远远地将他们甩在身后了。顾驰钰看着顾涸远去的背影，心底忽生出一股难以言状的苦闷来，然而顾涸生出的反抗更多的是让他怒火中烧，愤怒将那丝苦闷烧尽，他抬起手顺着胸口，几脚揣在落在后边的几个太监身上，大骂他们废物，自己利落地脱下厚重的外袍，甩在湿漉漉的过道上，独自一人往朝漓逃跑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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