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涸死了。
是顾驰钰亲手杀的。
顾驰钰从西北廊追至星雨楼,不顾形象地追了顾涸一路,此刻,他胸前起伏,还喘着粗气。
顾涸在路上打晕了宫中的一个带刀侍卫,还顺手夺了他的腰刀,翻墙越瓦,避开一队追捕他的护卫,抄近路直直往星雨楼的方向赶去。
等顾驰钰来到星雨楼时,楼中上下的守卫已经悉数被顾涸打伤,犹疑不敢上前抓拿他。
星雨楼有六层,谢雨舟时常待在五楼,这次也不例外。半柱香前,顾涸找到谢雨舟后,他还面不改色地盘腿坐在矮桌前,气定神闲地饮茶。直到顾涸手中的刀抵在他脖颈前时,他才悠悠开口道。
“别来无恙,小师弟。”朝漓闻言,凝重的神情微缓,然而,转念一想,扣住长刀的手指又迅速收紧,刀刃贴近了谢雨舟的皮肉,鲜血顺着刀口丝丝溢了出来,只要顾涸想,下一秒,便能让他血溅当场,人头落地。
面对如此紧迫的情形,从楼下冲上来的守卫们都纷纷感到提心吊胆,冷汗涔涔,他们停在楼梯口不敢再向前一步,生怕自己的行为惹怒了顾涸这个疯子,一不留神害了国师性命,背上株连九族的罪名。
谢雨舟用眼神示意他们退下,守卫统领心领神会,他犹豫再三还是听从国师的指令,带着手下们退到了四楼,留有一人爬在楼梯口暗中观察,只要顾涸一有别的动作,就立即上前抓拿。
朝漓前来本就没功夫和谢雨舟废话,他只想要一个答案,好在对方坦然,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可真正得知了谢雨舟就是他从前万般敬重的风曲师兄后,他并未感到一丝松快,这个回答比拿刀刮他的肉还要疼。他宁愿是混沌境内恶灵或是凤族搞的鬼,也不想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朝漓红着眼睛与面前的谢雨舟对视,满心疑惑与苦涩不断充斥交叠着。谢雨舟嘴边含着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只见他抬手自朝漓眼前拂过,一股清雾般的仙力随即浮现,朝漓瞳孔放大。
他抬起禁锢着谢雨舟的左手扣住脑袋,低头间手上的青筋骤然暴起,浑身颤抖着,下一秒,握着长刀的右手向前一挥,竟生生将矮桌上的白玉壶给横劈成了两半,受刀力震撼,白玉壶瞬间化作碎片。
随之而来的是顾驰钰的剑。
他看到顾涸情绪失控,以为他要杀了谢雨舟,身体先脑子做出判断,顾涸曾经送给自己的佩剑便这样直指向朝漓,从他的心口刺穿,半个臂膀顿时鲜血淋漓。
顾驰钰看着浑身是血的顾涸立在自己剑前,脸色煞白,握着剑柄的手徒然失力,他骇然地不敢眨眼,他怕这一眼之后便是永别。
他想向顾涸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他的本意不是伤他,他想道歉,想说自己是错了,真的错了!自己再也不会再逼他了……可他嘴唇几次张合,嗓子都没法发出一个音来。
顾涸对顾驰钰已然死心,他只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不能替舅舅报仇雪恨。
顾涸心底的恨意一直被苏醒过来的朝漓刻意压抑着,此时,竟因顾驰钰这毫不留情的一剑,而彻底爆发出来,他凌厉而饱含痛楚的目光,一一扫过顾驰钰身后那十几个随时准备围攻上来的暗卫,再回到顾驰钰身上。
顾涸看出顾驰钰眼底翻涌的复杂神情,竟只觉得可笑至极。谢雨舟神态悠然地翻开怀里的折扇,若有似无地看了俩人一眼,后又望向远处的群山,摆出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
顾涸带着无限恨意,他不计后果地往前迈了一步,剑身往他心口推入半截,顾驰钰瞪大眼睛,握着剑柄的右手猝然垂落,他身后的暗卫一一把剑指向顾涸。
锋利的剑反射着刺眼的光,顾驰钰在惊慌失措中仍保留着一丝理智,暗卫们被呵斥后退了十几步来,他颤抖地扶住将要倒地的顾涸。
顾涸偏着头倚靠在顾驰钰肩侧,大口大口呕着暗红的血液,血液浸透了顾驰钰玄色的龙袍,贴着他的皮肤,他只觉得自己的肩仿佛要被顾涸的血烫出一个洞窟来。
顾涸凑到顾驰钰耳边悄然说了些什么,顾驰钰听完不可置信地盯着顾涸的双眼,疯狂失笑,然后怒从心头起,一把推开顾涸,转而凑谢雨舟跟前,撕碎他胸前的折扇,大声怒喝道。
“白篮谷之困,真是你解的?!说!”
顾涸被顾驰钰一把推开,脊背直接撞到了红色的栏杆上。他猛地又呕了一大口血,被他暗中堪堪用一丝仙力护住的心脉顿时失效,顾驰钰揪着谢雨舟的衣领,随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栏杆边上的顾涸。
朝漓自知这具凡体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这肮脏之地更不必再留下。他低垂的眼眸打量着高楼之下的碧绿湖泊,在仙力溃散的前一秒,用尽最后的力气纵身一跃,从高空中坠入湖底。
从此,当年惊才绝艳的顾氏公子再无一丝痕迹遗留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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