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余元年,二月甘一,十六岁的顾涸遵从阑玄帝旨意,进入太学读书。
乌溟国太学年后开学,时间一般定在正月二十。太学规则严苛,凡是进入太学的学子,很少有人会在开学后才迟来报道的,就连太子也不例外。
顾涸二月初才进入太学,作为新生还进入了内舍,与京中的贵胄子弟,以及几位皇子同院受业。
太学按学生成绩等级将学生分为上舍生,内舍生和外舍生。
顾钊从惊鸿楼接回顾涸的时候,为了保全他的颜面,名声,并未对外透露过一丝风声。每每有人问起顾涸的经历,他只道外甥年幼丧母常年寄居在远房亲戚家中,由亲戚扶养长大。
阑玄帝让顾涸进入太学,原本也只是一个幌子,他认为太学里的那些自命清高的老顽固们,就是撞死在太和殿的蟠龙柱子上,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破例收一个来路不明的白丁小儿进入太学的。可令他诧异的是,顾涸不仅顺利地进入太学,还被分去了内舍。
君无戏言,对于顾涸进入太学一事,算是皇恩,顾钊只有感恩戴德的分。至于权利之纠,自有有心之人会替他劳神费力。
身为顾大将军的外甥,又被赐予顾姓,后又蒙皇恩进入太学。顾涸这个名字在太学里无疑是备受瞩目的。
然而诸学子对顾涸的质疑大过了羡慕,特别是在听说顾涸进入了内舍之后,这各种不满的声音达到了顶峰。
顾涸自入学第二天开始便被人有意针对。
先是桌椅上被水淋湿,后又有砚台被打翻,记了一半的笔记全被墨水晕黑,再有饭食中被掺细沙……顾涸一忍再忍,忍到放在卧室里的藤木箱中的玉佩被偷走的时候,才和那些欺负他的人大打出手,最后将此事闹到薛祭酒府上。
经薛祭酒从中调解,事情才慢慢平息下来,但很多学子对顾涸仍有不满。
直到月试测试中,顾涸拿到了二舍第十名的成绩,那些对他学史作假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此事告一段落后,由十皇子带头的风波再次让顾涸在太学的学习生活中备受煎熬。
三月二十一日这天,十皇子顾珈意外得知顾涸流落在外时,曾在烟柳之地以色事人。顾珈因为顾涸来了内舍之后,在内舍的成绩排名始终被他压着一头,因此心生不满,在知道这个秘密后,他便开始暗中观察着顾涸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一些他与烟柳之地挂有联系的证据。
但四五日观察下来,顾珈一无所获。
恶由心生,他想着既然顾涸藏得深,那他便亲自去把他的真面目扒出来,给大家好好看看,让顾涸灰溜溜地滚出太学。
顾珈花钱打听到凡是从惊鸿楼中出来的美人,肩上都会被纹上一朵与艺名相关的花草秀木。顾涸曾经的艺名为梨砚,肩背上的纹身自然是梨花,所以只要把顾涸的衣服扒开,让诸人看到,那顾涸那些不堪的过往便无处遁形。
任他怎么狡辩也难以反驳事实。
五一修沐日,顾涸被堵在太学正大门前,人被顾珈的手下钳制住,半个肩膀的衣服被顾珈扯下,他肩背上那朵清雅的连枝梨花,就这样敞露在阳光之下,诸人面前。
……
“身为姑雪山的神,你就不能出手帮帮他吗?”
一个破旧的庙堂里,一尊落满灰的泥像前趴着一只九尾狐,它垂着脑袋盯着地上古镜,抬头看了泥像一眼,自言自语道。
九尾狐狸一身纯红色的狐毛,晨光自门口落入堂内地上,打在九尾狐身上,一身红色狐毛在光里显得熠熠生辉,九条红色的尾巴轻轻拍扫着青砖铺就的地面,微小的尘粒随着尾巴的摆动,浮入光里。
九尾狐仿佛知道跟前的神像并不会显灵一般,又垂着脑袋,继续盯着地上泛光的古镜看。
泛光的古镜里别有一方境界,镜中的红衣少年,在琼林宴上,大受圣上簪誉,周遭勋贵争相前来敬酒;少年骑马走在游街队伍的最前头,街道两旁,人群攒动,许多少女朝着少年抛出自己精心绣制的荷包,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随着境界一转,少年红衣褪去,冰冷阴森的地牢里,一身褴褛粗麻沾了染血液,桎梏加身,被年轻的帝王踩在脚下,在少年绝望的视线里,入目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九尾狐不知盯着古镜看了多久,庙宇外的梧桐树树叶绿了又红,红了又绿,几个春秋过去,墙脚的长青藤爬上院门,落下一道绿色的门帘,细雨绵绵,雨滴顺着藤叶滑落,落在青石板上。
九尾狐跑下山去,酒足饭饱之后回山,熟门熟路地钻几进虚掩的院门里。门被它的红色尾巴拍打着合上,长青藤随着它的动作在门前摇晃着。
九尾狐跑至屋檐下,甩去一身雨珠后,摇身一变,化作一位身着红衣的翩翩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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