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霜色，眸底春波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弥揉着微乱的长发坐下时，瓷勺碰撞瓷碗的轻响恰好与姜斯淮放下咖啡杯的动作重合。她舀起一勺燕麦粥，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

姜斯淮用指尖摩挲着咖啡杯沿，目光掠过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昨晚他替她摘项链时不小心留下的。可眼前的人正专注地切着煎蛋，嘴角甚至还沾着一点奶泡，像只偷喝了牛奶的猫，对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浑然不觉。“今天去母校？”他刻意让语气显得平常，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

“嗯，林教授临时有事。”姜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忽然抬眸看他，瞳孔在晨光里像浸了水的黑曜石“哥哥要陪我一起去吗？”

“我让刘叔送你，晚点去接你。”姜斯淮打断她，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

车子驶进校园时，姜弥望着窗外熟悉的香樟树发呆。记忆里某个黄昏，也是这样的树影摇晃，她抱着琴谱跑过走廊，撞进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那时姜斯淮总是请假从英国回来看她。

A班的音乐考室里飘着松节油和旧谱子的味道。十五个学生齐刷刷看向门口，当看到姜弥踩着细高跟走进来时，后排几个男生悄悄红了脸。她今天穿了件墨绿丝绒连衣裙，腰线掐得极细，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走动间裙摆扫过脚踝，像一幅流动的油画。

“从1号开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莫名让人觉得慵懒迷人。第一个男生坐下时明显紧张，指尖在琴键上打滑。姜弥靠在墙边，食指无意识地轻点着腰线，等他弹完才开口：“第三小节的连音处理太生硬，像是在赶路。”她走到钢琴前，指尖落下时旋律瞬间变得柔滑，“要像揉开一团皱纸，懂吗？”

男生涨红了脸点头，旁边的女生已经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直到第14个学生弹完，姜弥才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一直没抬头的女生。她披着海藻般的长卷发，指甲涂着亮粉色，轮到她时，竟故意在姜弥面前甩了甩头发，琴凳被她撞得发出“咚”的一声。

《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响起时，姜弥挑了挑眉。这女孩的技巧确实不错，连踏板的运用都带着几分刻意的炫技。可当旋律行至中段，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极细微的错音——降E大调的属七和弦被错按成了增三和弦。

“停。”姜弥在她弹完的瞬间开口，笔尖在会考单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第28小节，左手第三个音。”

女孩猛地抬头，亮粉色的指甲攥紧琴凳边缘：“不可能！林教授上周才给我上过课！”她的声音尖利，带着被戳破的恼羞成怒，“你不过是来代课的，凭什么……”

姜弥放下笔，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琴凳上坐下时，丝绒裙摆顺着膝盖滑落，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腿。指尖触到琴键的刹那，整个考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同样的旋律从她手下流出，却像月光漫过湖面，每个音符都带着呼吸般的韵律，那个被错按的和弦在她手下化作了完美的过渡，连踏板的起伏都像是与旋律共舞。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后排有学生忍不住鼓起了掌。姜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目光落在女孩煞白的脸上：“现在信了？”

女孩咬着唇，抓起会考单就往外跑，发尾扫过姜弥手臂时带起一阵风。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姜弥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刚才在餐桌上，姜斯淮欲言又止的眼神。她摸了摸颈间的红痕，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有些事，就像琴键上的错音，总要有人亲自弹过才会懂。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姜斯淮发来的消息：“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姜弥靠在钢琴边，指尖在屏幕上敲打，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在琴键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没注意到，考室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正是本该在公司的姜斯淮。他手里拿着她今早落在沙发上的丝巾，看着她在阳光下轻笑的侧脸，喉结再次滚动，早晨心底的一丝失落不知何时已被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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