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 old friend-昨日旧友

东岛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肯的律师事务所二楼，红木办公桌反射出暗沉的光泽。墙上的仿制名画——梵高的《星空》和达利的《记忆的永恒》——在红色墙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昂贵的古巴雪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旁边是一杯冷掉的咖啡，杯沿还沾着可卡因残留的白色粉末。

汤米推门而入时，肯正神经质地啃着指甲，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粉色西装的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

“去睡一觉…你居然说…”肯猛地跳起来，眼镜片上泛着血丝，手指在空中乱挥。“我这一晚…一直坐在这里关灯喝咖啡！”他神经质地挥舞着杯子，褐色液体溅在波斯地毯上。

汤米环视这个奢华的办公室——勃艮第红墙纸上挂着仿制的《呐喊》，水晶烟灰缸里堆满可卡因残留的锡纸，书架上摆着从未翻过的精装法律典籍。典型的暴发户做派。

“这是悲剧啊，我们都被耍了，老兄！”肯继续喋喋不休，手指敲打着桌面，“听着，那些混蛋想要把我脑袋拧下来了，真荒唐！我读法律可不是为了这个！算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汤米冷冷地看着他，直到肯的语速慢下来，最后变成不安的沉默。他径直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把腿架上去，靴底沾着的船厂铁锈蹭在抛光的红木上。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没敢抗议。

“闭嘴，坐下，淡定。” 汤米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跟你说，我们怎么办。”

肯咽了口唾沫，乖乖坐回真皮椅子里。

“你得去查查看是谁劫了我们的可卡因，”汤米用拇指扳开左轮弹巢，六颗马格南子弹在晨光中泛着黄铜色，“然后，我去杀了他们。”

肯的眼睛瞪大了，但很快，他的表情从恐惧变成了某种病态的兴奋。

“想法很好！想法非常好！我想想…我想想……我想想……” 肯开始在办公室里转圈，皮鞋跟在地毯上碾出凌乱的轨迹，突然他刹住脚步，猛地拍了下桌子，“对了！有个退休的上校，胡安•加西亚•科特兹！”

汤米挑眉，示意他继续。

“就是他帮我躲开其他帮派的追杀，搞起自己的事业，明白吗？”肯语速飞快，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好了，听着，他正在海边的豪华游艇上开聚会。罪恶都市所有的大人物都会参加，知道吗？”

肯拉开抽屉，翻出一张烫金请柬，塞到汤米面前。

“我收到了请函…我当然收到了请函——”

汤米把腿从桌上放下来，拿起请柬扫了一眼。

“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肯突然拔高音调，“那种把脑袋抵在刀刃上的事我绝对不会干！总之我是绝对不去…”

汤米竖起手掌。肯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Shut up，你给我，我自己去。”

他转身要走，肯却突然跳起来拦住他。

“Hey，hey，别急！当然我也喜欢1970年代怀旧的东西，但是你得明白，这可不是去泡酒吧或者逛夜店…”

汤米回头，皱眉。

肯指了指他的夏威夷衬衫，“我的意思是，没想挖苦你，就是你的行头太土了。”

汤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眉头皱得更紧。

“我的衣服？”

“算了，晚上你先去东岛拉斐尔服饰店一趟，告诉老板你是我要你来的……他会懂，他会把你打扮的体面一点。”肯在桌上写了一张便签，递给汤米。他突然露出母鹿般的眼神，语气变得柔和，甚至带着点宠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好了，去吧。”

汤米接过便签，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门关上前，汤米听见肯喃喃自语：“上帝啊，我居然派哈伍德屠夫去参加鸡尾酒会…”

肯望着被关上的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嘀咕：“老天保佑他别在游艇上开枪……”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现在我要穿成那样去和他们交往？…我喜欢我的衬衫】

……

东岛的商业街霓虹闪烁，拉斐尔服装店的橱窗里陈列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旁边立着个假人模特，穿着深紫色丝绒礼服，仿佛在嘲笑街上偶尔路过的穷鬼们。

汤米推门进去，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店老板拉斐尔——一个留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穿着马甲背心的拉丁裔男人——从柜台后抬起头，眼睛在汤米的夏威夷衬衫上停留了两秒，嘴角微微抽动。

“肯•卢森博格让我来的。”汤米把便签拍在柜台上。

拉斐尔拿起便签，扫了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啊…罪城新鲨鱼，要去“上流社会的鲨鱼池”里转转？”他上下打量着汤米，“你确实需要点……调整。”

汤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拉斐尔耸耸肩，转身走向后面的衣架，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套深紫蓝色的高档西装。

“试试这个，量身定制的，刚好适合你的……气质。”

汤米皱眉摸面料——比海景旅馆的床单还细腻。

“穿这个怎么掏枪？” 汤米讥讽了一句。

拉斐尔变魔术般亮出件枪套背心：“意大利丝绸，防汗衬里。”他凑近低语，“左下摆暗袋……放你的‘小玩具’正合适。”

更衣室的全身镜里，汤米看见一个陌生的上流恶棍——西装完美掩盖了他肩膀的肌肉线条，但加宽的腰线设计恰好遮住枪套。当他转身时，后摆的开叉露出若隐若现的左轮枪套。他盯着镜中那个衣冠楚楚的怪物。十五年前他穿着染血的工装裤走进法庭，如今套着价值五千美元的西装去参加杀人凶手的派对。罪恶都市的荒诞逻辑正在他血管里生根发芽。

帘子拉开时，拉斐尔吹了声口哨。剪裁完美的西装勾勒出汤米的宽肩窄腰，珍珠母贝袖扣在腕间闪光。

“看起来不错。”拉斐尔满意地点头，“比你那件……夏威夷风情的好多了。”

汤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我居然要换衣服来去见那些混蛋吗？天呐，我喜欢我这件衣服。”

拉斐尔拿出古龙水：“最后一步。”

汤米躲开喷雾，抓起换下的花衬衫塞进西装内袋。 他拍了拍拍胸口，“幸运符。”

拉斐尔笑而不语，只是递给他一张账单，汤米瞥了一眼数字，掏出桑尼给的钱付账。

走出店门后，汤米把偷来的绿林停在空车位，左顾右盼后，又顺手牵羊似的般开走了旁边一辆稍微高级一点的灰色华盛顿。

……

夜晚的罪恶都市海湾灯火通明，豪华游艇“海妖号”停泊在码头，甲板上传来爵士乐和香槟杯碰撞的声音。汤米把偷来的华盛顿甩进车位，突然发现其它车位豪车如云：三辆凤凰Phoenix、两辆加长林肯Esperanto，栈桥旁的一辆猎豹Cheetah，甚至还有一辆血红色的地狱火Banshee。

守卫核对请柬时，他余光扫见三个戴墨镜的壮汉正检查宾客的随身物品。其中一人腰间鼓起，明显是枪柄形状。

汤米踏上舷梯，咸风送来只言片语：“……哥伦比亚人发怒了……”“……新来的自由城家伙……”他摸了摸腋下隐藏的左轮。并着花衬衫的粗糙触感透过西装传来。

“该去见见罪城的混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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