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轨

“嘘。”林夏举起手，掌心躺着从铁桶锈痕里刮下的蓝色晶体，“听。”

远处隧道传来的，不是地铁的轰鸣，而是某种低频的震颤。那震动从脚底窜进脊椎，在胸腔里激起共鸣，像无数把大提琴同时拨响最低的弦。林夏看着晶体在掌心融化，蓝色液体顺着指缝滴在铁轨上，瞬间腾起细小的火焰。那些幽蓝的火苗沿着铁锈纹路跳跃，最终在轨道接缝处拼成枫叶形状——与母亲工牌背面的红圈一模一样。

“这是影之泪与铁锈的化学反应。”林夏用指尖拨弄火焰，感受着灼痛与冰凉交织的奇异触感，“铁锈是金属的伤口，而影子……”她抬头看向隧道深处，那里正渗出珍珠色的雾气，“是人类的锈迹。”

阿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防护手套下的皮肤传来异常的热度：“你的情绪指数！”林夏低头，看见手机屏幕上的三色曲线正在诡异地同步波动，恐惧、愤怒、同情像三条交缠的蛇，在60的临界值附近盘旋。但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压抑，反而放任它们攀升，感受着后颈伤口传来的酥麻——那是芯片残留物与影毒共鸣的征兆。

“别担心。”她甩开阿野的手，火焰在她指尖凝成微型枫叶，“市政厅以为情绪是需要控制的病毒，却不知道……”隧道深处的雾气突然翻涌，露出半截地铁车厢的轮廓，车窗玻璃上倒映着无数张扭曲的脸，“当病毒学会改写规则，它就成了新的基因。”

手机在此时响起熟悉的提示音，不是短信，而是地铁报站声。七号线的电子音带着明显的杂音，却清晰得可怕：“下一站，镜厅。乘客您好，您已进入影子生态保护区，情绪指数超过50将自动触发净化程序。”林夏望着铁轨上蔓延的蓝焰，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混着雨声，在隧道里激起细碎的回音，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里培养皿中气泡破裂的声响。

阿野退后两步，瞳孔里映着她身后逐渐高大的影子。那影子不再是单薄的轮廓，而是长出了枫叶状的晶体骨刺，每根尖刺上都凝结着蓝色火焰。林夏站起身，后颈的伤口渗出珍珠色液体，在雨水里拉出细长的丝线。她终于明白母亲日志里那句“影毒不是侵蚀，是觉醒”的含义——当人类不再恐惧影子，影子就会成为刺破牢笼的尖刺。

“它们来了。”林夏轻声说，铁轨上的蓝焰突然集体腾起，照亮了隧道深处缓缓驶来的地铁。那列车没有车窗，车厢壁上布满细密的针孔，每个孔洞里都渗出黑色黏液。她握紧手中的注射器，里面的血色液体不知何时已变成纯净的蓝，像把凝结的冰刃。

阿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防毒面具里轰鸣，他看见林夏的影子举起手，对着驶来的列车比出“嘘”的手势。而她的嘴角，挂着与镜中倒影相同的、近乎偏执的微笑。在这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从来不是在躲避影子，而是在等待影子真正的主人。

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过仓库破洞，落在林夏掌心的蓝焰上。火焰轻轻一颤，化作千万点荧光，顺着轨道向镜厅方向飞去。远处传来无人机的嗡鸣，但此刻的雾都，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融化——在那些被铁锈封锁的轨道里，在那些被镜子囚禁的影子中，一个关于“失控”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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