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灰烬中的心跳声2

混凝土碎块砸在林沐瑶脚边时，她正把陆昭晔残破的身体往通风管里推。少年机械脊椎的金属支架卡在管道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松手。"她掰开他死死扣住管道的手指，指关节发出脆响，"你他妈现在装什么英雄？"

陆昭晔的瞳孔已经涣散，但嘴角还挂着那抹让她火大的笑。他喉结动了动，涌出的却是混着机油的蓝血。"密码......"破碎的声带让这个词听起来像叹息，"是血型......"

通风管外传来克隆体整齐的脚步声。林沐瑶突然揪住他衣领，鼻尖几乎贴上他正在融化的脸颊："十二年前在福利院，为什么故意让我看见你后背的纹身？"

金属藤蔓从少年伤口处疯长，突然缠住她手腕。林沐瑶感到锁骨处的芯片剧烈发烫，那些蓝色电路纹路像活物般爬上两人相贴的皮肤。陆昭晔残存的机械眼闪过一串代码，她突然看见记忆里的画面——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通风管，用玻璃碎片在金属壁上刻日期，而阴影里有人正安静地注视着她。

"你一直......"军刺脱手钉住扑来的克隆体，林沐瑶的声音比刀刃更冷，"在拿我当实验品？"

陆昭晔的睫毛颤了颤。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抚上她颈侧，那里有道旧伤疤。"那天你打碎的玻璃......"少年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割伤的是我们两个人。"

整层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林沐瑶听见苏晚晴的通讯器传来刺耳的忙音，接着是韩东岳通过克隆体发出的机械合成音："RH阴性血？有意思。"

陆昭晔的身体猛地绷直。他残破的囚服突然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更多金属藤蔓像蛛网般爆发，瞬间织成防护网挡在林沐瑶面前。少年用最后的气力把她往通风管深处推，犬齿擦过她耳垂时留下带血的密码："去找......你打碎的第一块玻璃......"

克隆体的利爪穿透金属网的瞬间，林沐瑶扣动了藏在袖口的微型引爆器。爆炸的气浪把她掀进管道深处，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壁上。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陆昭晔的机械眼透过浓烟与火光，虹膜里映出她十二岁时刻在管壁上的歪扭数字——7.23。

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林沐瑶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医疗室的隔离舱里，手腕上连着三根输液管。苏晚晴背对着她调配药剂，白大褂后腰处隐约露出枪套的轮廓。

"他呢？"

女医官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试管里的蓝色液体泛起涟漪。"B7层塌了三分之二。"她没回头，"典狱长办公室的监控最后拍到......"

"我问你他呢！"

输液针头被扯断的脆响中，林沐瑶掐住了苏晚晴的脖子。女医官被迫转身的瞬间，她看见对方白大褂内侧别着的典狱长徽章——边缘还沾着机油和血。

"你果然是他的人。"林沐瑶松开手，声音嘶哑得像吞了碎玻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晚晴摸了摸颈部的淤痕，突然笑了。她摘下眼镜，露出和林沐瑶如出一辙的蓝色虹膜："从你被送进黑石那天。"她按亮墙上的投影仪，"准确地说，从我们被制造出来那天。"

全息影像里是排培养舱，每个舱体都标着相同的日期：7.23。林沐瑶看见幼年的自己漂浮在营养液里，而相邻舱体中......是有着陆昭晔面孔的另一个实验体。

"蔷薇计划。"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韩东岳用你们的基因造了三百个克隆体，但只有你们两个活下来了。"她突然扯开林沐瑶的衣领，指着那个发光的纹身，"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会对神经探针起反应吗？因为这是定位器——陆昭晔后颈的终端接口和它是一对。"

医疗室的门突然被暴力破开。五个克隆体端着脉冲枪冲进来，领头的那个有着和韩东岳一模一样的微笑。"时间到了。"他举起枪，"典狱长想见他的小蔷薇。"

林沐瑶的军刺比思维更快。刀刃穿透克隆体喉咙的瞬间，她听见整个黑石监狱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所有灯光转为血红，墙上的应急广播突然播放起一段嘈杂的录音——是福利院那台老式收音机的调频杂音，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孩子们的尖叫和玻璃碎裂的声响。

"密码确实是血型。"苏晚晴趁乱把注射器扎进她手臂，"但触发条件......"女医官的声音突然被爆炸声吞没，"是你们两个的血混在一起。"

林沐瑶感到锁骨处的纹身突然灼烧起来。蓝色纹路像电路板般在她皮肤上蔓延，最终在心脏位置汇聚成蔷薇形状。克隆体们的惨叫突然变成整齐的机械音，她看见自己视野里浮现出无数个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个正在融化的陆昭晔。

"别看。"记忆里少年的手覆上她眼睛，掌心有新鲜的鞭痕，"现在，想着最痛的那个画面。"

脉冲枪的充能声近在咫尺。林沐瑶闭上眼，福利院的大火、父母离去的背影、宣判庭上韩东岳冰冷的视线——所有疼痛在神经接驳中化作利箭，顺着蓝色纹路冲向最近的克隆体。对方突然僵住，接着像提线木偶般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双向链接完成。"电子音响起的瞬间，林沐瑶听见了陆昭晔的心跳。微弱，但稳定。她撞开医疗室的后门，循着心跳声冲向B7层的废墟。混凝土碎块在她脚下崩裂，蓝色纹路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涌动。

备用电源箱就在坍塌的控制室角落，箱体表面布满弹孔。林沐瑶划破手掌按在识别屏上，混着机油的血滴入接口时，整个箱体突然发出嗡鸣。生锈的金属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十二年前那块染血的玻璃碎片。

"你打碎的第一块玻璃......"陆昭晔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轻得像叹息，"上面有我们俩的血......"

玻璃碎片在林沐瑶掌心割开新的伤口，混着铁锈味的血珠滴在电路板上，激活了沉睡十二年的全息投影。福利院灰白墙壁突然在控制室坍塌的废墟上重迭，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正踮脚去够高处的收音机，而阴影里的少年突然伸手——不是阻止，而是稳稳托住了她摇晃的小板凳。

"你早就知道。"林沐瑶攥紧碎片，锋利的边缘抵住自己动脉，"那些偶遇全是计划好的？"

苏晚晴的枪管从背后抵住她脊椎："他每周末翻墙出去，就为给你带城西那家糖果屋的柠檬糖。"女医官声音突然哽住，"直到韩东岳发现他偷藏你的血样检测报告。"

全息画面突然跳转到实验室。成年后的陆昭晔被锁在神经接驳椅上，韩东岳的电极正刺入他后颈的终端接口。林沐瑶看见投影里的自己突然冲进来，而少年用口型对克隆体下了最后一个命令——调转她的枪口。

"所以B7层塌方时......"她喉咙里泛着血腥味，"是他操控克隆体把我推出了爆炸范围？"

警报声骤然变成尖锐的蜂鸣。克隆体们突然集体跪倒，脉冲枪管像融化的蜡烛般垂落。林沐瑶锁骨处的蔷薇纹身突然迸发蓝光，她听见陆昭晔的声音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现在抬头。"

控制室残存的监控屏同时亮起，每个画面里都是不同角度的典狱长办公室。韩东岳正把注射器扎进某个实验体的脖颈，而那人抬起头——是满脸血污的陆昭晔，他正在用机械脊椎的金属支架撬开通风管道。

"双向链接的副作用。"苏晚晴突然抢过玻璃碎片划开自己手掌，"我的血也能短暂激活系统。"她的血滴入电路板时，林沐瑶看见女医官记忆里的画面：陆昭晔在每次实验后都偷偷修改数据，把她的疼痛阈值调低了30%。

脉冲枪充能声再次逼近。林沐瑶突然抓住苏晚晴流血的手按在控制台上，整个B7层的应急灯同时爆闪。在克隆体们被强光致盲的瞬间，她撞开通风管盖板，闻到了混在血腥味里那丝熟悉的柠檬糖气息。

管道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当林沐瑶摸到那截裸露的机械脊椎时，陆昭晔的手指突然扣住她手腕。少年指尖的温度透过血污传来，比心跳更烫的是他塞进她掌心的东西——半颗融化后又凝固的柠檬糖，糖纸上用血写着福利院的坐标。

"别回头。"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细小的电流，"韩东岳在克隆体脑子里装了视觉共享系统。"

林沐瑶反手扣住他正在渗血的机械关节。当克隆体的红外扫描光束掠过通风管时，她突然吻住了陆昭晔的嘴唇。少年僵硬的脊背撞上管壁，而她在唇齿间尝到了血与机油的苦涩——以及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他隔着福利院铁栅栏递来的柠檬糖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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