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锈密钥

通风管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林沐瑶的指甲抠进陆昭晔机械脊椎的缝隙，金属边缘割得她掌心血肉模糊。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蓝血混着机油溅在她锁骨处的蔷薇纹身上，烫得皮肤滋滋作响。

"松手。"她掰开他紧扣管壁的手指，金属关节因过度用力已经变形，"你他妈现在装什么——"

陆昭晔突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生锈的管壁震落簌簌铁屑，他染血的囚服擦过她脸颊，布料下传来高频震动——是克隆体的红外扫描仪。林沐瑶条件反射去摸军刺，却被他按住手腕。少年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别动。"

扫描光束掠过皮肤的瞬间，她看清了陆昭晔瞳孔里的数据流。那些闪烁的代码像极了福利院老收音机的调频杂音，而他的睫毛正以精确到毫秒的频率颤动——他在用眼睑反射干扰扫描。

"典狱长权限还剩三分钟。"苏晚晴的声音从管道另一端传来，伴随液体滴落的轻响，"韩东岳启动了神经毒气。"

林沐瑶感到陆昭晔的机械脊椎突然发烫。那些金属藤蔓从伤口钻出，在管壁上织成细密的网。少年喉结动了动，吐出的却是带着柠檬糖香气的血沫："密码是......"

"闭嘴！"她突然揪住他衣领。十二年来积压的疑问在舌尖打转，最后变成齿间碾碎的低吼："为什么选我？"指甲陷进他颈侧尚未机械化的皮肤，"三百个实验体，为什么偏偏是我活下来？"

陆昭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染血的手突然抚上她后颈，指尖精准按在某个穴位。剧痛伴随着记忆碎片炸开——林沐瑶看见幼年的自己蜷缩在培养舱里，而相邻舱体中，少年正用机械指骨在玻璃上刻字。水雾模糊了笔画，但她突然认出那是父母离婚前教她的第一个词："回家"。

管道外传来克隆体整齐的脚步声。陆昭晔猛地把她往深处推，犬齿擦过她耳垂时留下带血的密码："因为只有你的基因......"金属藤蔓突然缠住两人相贴的手腕，"能中和神经毒素。"

林沐瑶听见自己锁骨处的纹身发出高频蜂鸣。蓝色纹路像活物般爬上陆昭晔的机械臂，在相接处迸出细小的电火花。少年突然闷哼一声——有根金属藤蔓刺穿了他自己的掌心。

"双向链接的副作用。"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奇怪的颤抖，"他的痛觉神经是......"

爆炸的冲击波打断了后半句话。林沐瑶在气浪中撞进陆昭晔怀里，鼻尖蹭到他领口残留的柠檬糖香。这个距离能清晰看见他虹膜里流动的代码——正是福利院监控系统的加密方式。

"你修改了监控？"她攥紧少年渗血的衣领，"那天晚上我父母......"

陆昭晔的机械臂突然痉挛般收紧。他低头咳出一团缠绕着金属丝的蓝血，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看见的......是韩东岳准备的克隆体。"

管道深处传来诡异的滋滋声。林沐瑶转头看见苏晚晴正用注射器抽取自己手臂的血液，而女医官白大褂下露出和克隆体如出一辙的机械关节。

"时间到了。"陆昭晔突然把她推向岔路口，染血的手指在管壁上划出深痕，"走通风井，密码是你打碎的那块玻璃的——"

克隆体的脉冲刀穿透金属管壁的瞬间，林沐瑶反手扣住陆昭晔的后颈。她吻住少年苍白的嘴唇，在唇齿间尝到血与机油的苦涩。这个动作让两人锁骨处的蔷薇纹身同时迸发蓝光，扫描光束在触及他们的刹那扭曲消散。

"密码是日期。"她抵着他额头喘息，"7.23，我们被制造出来的日子。"

陆昭晔的瞳孔急剧收缩。他残破的机械臂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金属藤蔓裹着两人撞开通风井盖板。下坠的失重感中，林沐瑶听见少年在她耳边说了十二年来第一句完整的话：

"那天你打碎的玻璃......割断了克隆体的控制线路。"

混凝土碎块如雨落下。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B7层的应急灯全部亮起，血红光芒里浮现出无数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她面容相同的实验体，胸口纹着未完成的蔷薇图案。

林沐瑶的背脊撞进粘稠的培养液里，蓝绿色液体灌入鼻腔的刹那，她听见陆昭晔的机械臂发出齿轮卡死的刺响。少年像断线木偶般砸在她身上，后颈裸露的神经接口迸出细小的电火花。

"呼吸！"苏晚晴的声音隔着玻璃舱体传来，女医官正在用染血的注射器撬控制面板，"别让液体进入肺部循环——"

她攥住陆昭晔松脱的机械指节往自己腰间带，让他的金属手掌按在军刺暗扣上。培养舱外传来克隆体整齐的脚步声，脉冲刀切割金属的噪音像指甲刮擦黑板。少年突然抽搐起来，脊椎处的金属藤蔓疯狂生长，在舱体内壁刻下深达三厘米的刻痕。

林沐瑶看清那些划痕组成的图案时，喉管里的培养液突然变得滚烫——是福利院儿童画册里的逃生路线图。陆昭晔染血的睫毛擦过她脸颊，机械瞳孔不断放大收缩，虹膜里流动的代码正以每秒三十次的速度改写。

"他们在覆盖你的记忆编码。"苏晚晴突然砸碎舱体观察窗，玻璃碎片擦着林沐瑶耳廓飞过，"抓住他的手！"

克隆体的扫描光束穿透雾化培养液的瞬间，林沐瑶咬破陆昭晔的下唇。血腥味混着机油在齿间蔓延，少年瞳孔里的代码突然停滞——她锁骨处的蓝光纹路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爬进他的机械臂，在肘关节处炸开一朵微型电暴。

"密码正确。"陆昭晔的声带发出合成电子音，机械臂突然反向折转，掌心裂开的装甲层里弹出半块发霉的柠檬糖，"最终指令：销毁B7层。"

培养舱的应急灯突然全部转红。林沐瑶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看见三百个舱体同时开启，那些与她面容相同的实验体齐刷刷坐起，胸口未完成的蔷薇纹身正在渗出蓝色荧光剂。最近的克隆体突然抓住她脚踝，冰凉的指尖精准按在踝骨凸起处。

"别碰那里！"陆昭晔的机械脊椎爆出两截断裂的金属丝，残破的手臂却以诡异角度拧断了克隆体的手腕，"那是你的痛觉神经开关——"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整个B7层的照明系统。林沐瑶在黑暗中摸到陆昭晔正在融化的机械臂，液态金属黏在她指缝里，带着反常的体温。少年突然把她推向通风井，犬齿撕开自己囚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正在溃烂的皮肤——那里用摩斯密码的凸起疤痕组成了七个数字：0723。

"不是日期。"他声音轻得像金属疲劳断裂的细响，"是你打碎玻璃的......确切时刻。"

克隆体的脉冲刀刺穿陆昭晔胸腔时，林沐瑶听见整个基地的防御系统突然启动自检。红光中浮现出韩东岳的全息投影，男人胸前的蔷薇纹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和她相同的蓝色。投影抬手按住心口位置，这个动作让所有克隆体同时僵直——她们胸口的纹身都在渗出黑色粘液。

"双向链接的真相是......"苏晚晴的声音突然从通风管深处传来，伴随液体滴落的轻响，"你们三百人共享同一个痛觉神经中枢。"

林沐瑶感到锁骨处的纹身突然灼烧起来。她看见自己的蓝光纹路正顺着陆昭晔的机械臂逆向流动，所经之处的金属藤蔓纷纷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神经突触。少年咳出的不再是蓝血，而是带着记忆碎片的半透明胶状物——那里面漂浮着十二年前福利院监控室的画面残影。

"现在！"陆昭晔用最后的人声嘶吼，机械脊椎完全解体，暴露出核心处微型反应堆的蓝光，"打碎它就像打碎那块玻璃——"

克隆体的脉冲刀同时刺向三百个实验体的瞬间，林沐瑶抓起陆昭晔融化的机械臂按在自己锁骨上。剧痛中她看见幼年的自己站在福利院监控室里，手里攥着的正是染血的玻璃碎片。而画面角落的阴影处，有个机械指骨正在控制台上输入解除指令——那截金属小指缺了最末端的关节。

"原来是你......"她攥紧陆昭晔正在汽化的手掌，在克隆体集体倒下的轰鸣声中，突然明白了他机械臂上始终缺失的那截指骨去了哪里。培养舱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爆裂，飞溅的玻璃渣里，她看清三百个克隆体胸口的黑色粘液正汇聚成巨大的蔷薇图案——中心位置缺少的正是左数第七片花瓣的形状。

陆昭晔彻底汽化前的最后一秒，他的机械瞳孔突然映出林沐瑶从未见过的画面：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福利院禁闭室，而通风口栅栏外，有截金属指骨正悄悄递进来半块发霉的柠檬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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