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机械蔷薇的背叛

通风井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林沐瑶的背脊抵着潮湿的金属壁，陆昭晔的机械臂残骸还缠在她腰间。蓝血混着机油从少年嘴角滑落，滴在她锁骨处的蔷薇纹身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你早就知道。"她攥住他正在融化的金属指节，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从福利院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陆昭晔的睫毛颤了颤，虹膜里的数据流突然紊乱。他试图抬起完好的那只手，却在半空被林沐瑶截住。少女的指甲陷进他腕间尚未机械化的皮肤，那里有串摩斯密码留下的陈旧疤痕。

"说话！"她猛地把他往墙上撞，金属脊椎与管壁碰撞出刺耳噪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

克隆体的脉冲刀突然穿透通风井隔板。陆昭晔翻身将她护在身下，刀尖擦着他后颈划过，削断几缕染血的黑发。林沐瑶闻到他领口残留的柠檬糖香，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

"密码..."少年咳出一团缠绕金属丝的蓝血，机械瞳孔急剧收缩，"不是日期...是时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沐瑶看见克隆体的扫描光束正穿透陆昭晔的胸腔，在对面墙上投下跳动的光斑。那些光点组成她再熟悉不过的画面——福利院禁闭室的通风口，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角落，而栅栏外有截金属指骨递进来半块发霉的糖。

"原来如此。"她突然笑了，手指抚上少年正在汽化的机械臂，"07:23，典狱长大人连救人...都要卡着秒表？"

通风井突然剧烈震动。三百个克隆体同时僵直，她们胸口的黑色粘液汇聚成巨大蔷薇，缺失的左数第七片花瓣正是林沐瑶纹身的形状。陆昭晔的机械脊椎突然爆出蓝光，那些金属藤蔓疯狂生长，在墙上刻下深达三厘米的逃生路线。

"走！"他把她推向竖井边缘，染血的手指在管壁划出火星，"韩东岳启动了——"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整个B7层。林沐瑶在坠落中抓住陆昭晔的衣领，少年残破的囚服在她掌心撕裂。她看见他的机械瞳孔正在扩散，虹膜里最后流动的代码，是福利院老式收音机的调频信号。

"抓住！"苏晚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女医官的白大褂被气浪撕成碎片，露出机械关节正以诡异角度扭曲。她的注射器扎进通风井壁，针管里抽出的竟是自己的蓝血。

林沐瑶的军刺卡进管道缝隙，金属摩擦溅起的火花烫伤了脸颊。陆昭晔的重量突然从手中消失——少年像断线木偶般坠向黑暗，融化的机械臂在空中划出蓝色轨迹。

"不！"她松开军刺纵身跃下。失重感让胃部翻涌，却在下一秒被金属藤蔓缠住脚踝。那些来自陆昭晔脊椎的残骸正将她拽向竖井侧面的检修口，力道大得几乎折断骨头。

检修门在背后轰然关闭的瞬间，林沐瑶听见了十二年来最清晰的电子音："最终指令...执行完毕。"声音来自她锁骨处发烫的纹身，蓝光纹路正顺着大腿爬上膝盖，所经之处的皮肤渗出细密血珠。

"双向链接的副作用。"苏晚晴拖着断腿爬过来，染血的口红管抵住她颈动脉，"你的基因...正在改写他的程序。"

黑暗中有东西在蠕动。林沐瑶转头看见韩东岳的全息投影正在坍缩，男人胸前的蔷薇纹身渗出黑色粘液，那些液体像活物般爬向通风井。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动作轨迹与陆昭晔惯用的战术手势分毫不差。

"他把自己...编进了你的神经编码。"女医官突然咳出蓝血，机械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噪音，"现在你们...共享同一套反射系统..."

管道深处传来克隆体整齐的脚步声。林沐瑶感到锁骨处的纹身突然灼烧起来，蓝光顺着血管流向指尖。当她握住军刺的瞬间，武器竟自动调整成陆昭晔最擅长的反握姿势。

"有意思。"她擦掉嘴角的血，看向涌来的克隆体大军，"典狱长大人...这就是你说的...'绝对控制'？"

脉冲刀劈开检修门的前一秒，林沐瑶的军刺已经刺穿首个克隆体的喉咙。动作快得不像人类，更可怕的是她完全预判了对方的所有攻击路线——就像有另一个意识在神经末梢低语。

三百具尸体堆成小山时，她的指甲已经全部翻卷。蓝血从虎口滴落，在地面汇成微型蔷薇。苏晚晴用断腿支撑着爬过来，染血的口红管突然抵住她太阳穴。

"他在改写你的痛觉神经。"女医官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如果成功...你会变成..."

林沐瑶反手打飞口红管。针尖般的金属物体弹在墙上，炸开一团蓝色烟雾。她突然明白陆昭晔最后那个眼神的含义——不是告别，是警告。

通风井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座监狱正在下沉，而她的视网膜上浮现出陌生的数据流。当第一个克隆体再度站起时，林沐瑶发现自己竟能听见对方胸腔里液压泵的转速。

"真吵。"她捏碎克隆体的机械心脏，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蓝血溅在脸上时，锁骨纹身突然传来陆昭晔惯用的古龙水气息。

黑暗尽头亮起血色应急灯。林沐瑶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轮廓却分明是那个消失的少年。军刺在掌心转出漂亮的刀花，她对着虚空轻声说：

"抓到你了...典狱长大人。"

林沐瑶的指尖突然传来电流般的刺痛，军刺在她掌心剧烈震颤。克隆体们集体停滞，胸腔里的液压泵发出同频共振的嗡鸣。她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和陆昭晔思考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苏晚晴的机械关节迸出火花，染血的指甲抠进通风管锈蚀的接缝。女医官突然瞪大眼睛，她看见林沐瑶的瞳孔正在分裂，虹膜表面浮起一层淡蓝色的数据薄膜。

三百个克隆体同时举起脉冲刀。林沐瑶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摆出陆昭晔惯用的突袭姿势。军刺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她尝到舌尖渗出的血腥味——和少年机械臂融化的金属气息如出一辙。

通风井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整座监狱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克隆体像保龄球瓶般滚向黑暗。林沐瑶的小腿肌肉自动绷紧，精准踩住管道凸起的铆钉。这个平衡技巧，是上周陆昭晔在训练场演示过的。

"神经同步率89%..."苏晚晴的电子眼闪过警报红光，断裂的机械腿突然抽搐，"他在...逆向入侵..."

林沐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浮现出陌生的战术分析图，每根血管都在灼烧。当第一个克隆体扑来时，她的右手自动锁住对方咽喉——这个擒拿手法，正是陆昭晔在福利院教她的第一课。

克隆体的颈骨碎裂声异常清脆。林沐瑶的喉管突然发紧，仿佛有金属手指正轻轻摩挲她的气管。这个认知让她浑身战栗：陆昭晔正在通过她的感官，重新触摸这个世界。

管道深处亮起幽蓝的荧光。那些来自陆昭晔脊椎的金属藤蔓疯狂生长，在墙上拼出巨大的倒计时数字。林沐瑶的瞳孔自动调节焦距，看清了藤蔓末端细小的锯齿——和少年总爱把玩的怀表齿轮完全一致。

"还剩三分钟。"她脱口而出，声音里混着微弱的电子杂音。军刺突然脱手飞出，精准钉穿正在爬起的克隆体眉心。这个投掷技巧，是昨天陆昭晔说她"永远学不会"的。

苏晚晴的机械臂突然掐住她脖子。女医官的眼白布满血丝，嘴角渗出蓝色泡沫："他在...改写你的...脑干..."

林沐瑶的左手自动成刀，劈向苏晚晴肘关节的液压管。动作快得带出残影，就像有另一个灵魂在操控这具身体。断裂的管道喷出滚烫的蓝色液体，淋在她脸上时散发出柠檬糖的甜香。

倒计时跳到02:30。所有克隆体突然僵直，她们张开嘴，三百道电子音汇成陆昭晔的声音："林沐瑶，看着我。"

通风井的金属壁开始融化。林沐瑶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变形，轮廓逐渐拉长成少年的身形。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在用陆昭晔的思维方式计算逃生路线——包括牺牲苏晚晴的最佳角度。

"休想。"她咬破舌尖，疼痛让视野暂时清晰。但下一秒，她的双腿自动发力，以陆昭晔标志性的侧翻动作躲过坍塌的管道。后腰撞上消防栓时，她清楚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倒计时01:00。融化的克隆体们汇聚成蓝色洪流，涌向她脚踝的金属藤蔓。林沐瑶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阻止不了右手自动抬起——这个手势，是典狱长启动最终防御系统的密码。

"抓到你了。"她对着空气嘶吼，声音已经半机械化。当整座监狱开始垂直下坠时，林沐瑶突然笑了。她张开双臂迎接飓风，这个姿势像极了陆昭晔每次从高楼跃下的瞬间。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听见少年清晰的声音从自己声带振动发出："欢迎回家，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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