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锚点撕裂

林沐瑶的指尖刚碰到怀表齿轮，金属突然像烧红的炭块烫进皮肉。她倒抽一口冷气，看见表盘上0914的数字正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表链滴到禁闭室地面。水泥地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别碰那些数字！"天花板传来陆昭晔的吼声，电流杂音让他的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林沐瑶抬头看见通风口滤网在震动，铁锈簌簌落在她睫毛上。

十九岁的自己突然抓住她手腕。少女囚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和林沐瑶腰间正在融化的那个一模一样。"他在骗你，"少女的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她胸腔里传来，"锚点基因根本不在表里。"

禁闭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成年陆昭晔踉跄着跌进来，白衬衫下摆沾着机油和血迹。他左肩的蔷薇纹身正在溃烂，电子墨水流进锁骨凹陷处，形成小小的血洼。

"韩东岳启动了三级协议。"陆昭晔的机械指骨擦过林沐瑶耳垂，冰得她浑身一颤。他呼吸里带着铁锈味，右手缺了三根手指的断面闪着电火花，"怀表是诱饵，真正的锚点在——"

少女时期的林沐瑶突然扑上来。她瘦得吓人，囚服领口露出注射药剂留下的青紫针眼，力气却大得反常。两人一起撞在墙上时，林沐瑶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闻起来像暴雨前的知更鸟。"少女在她耳边呢喃，指甲抠进她后颈皮肤。林沐瑶突然想起十四岁生日那天，她在花园里埋下的死鸟尸体，泥土混着血腥气的味道。

陆昭晔的机械臂从背后钳住少女咽喉。金属与皮肤接触的瞬间，禁闭室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林沐瑶看见墙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组成少管所的立体平面图。

"松手！"她抓住陆昭晔的手腕。触到的皮肤烫得吓人，皮下有东西在蠕动。林沐瑶下意识要缩回手，却被他反手扣住五指。

两人的血混在一起滴在怀表上。表盖突然弹开，齿轮像活物般爬出表盘，顺着林沐瑶的手臂往上窜。她眼睁睁看着金属零件钻进自己肘关节，皮肤下鼓起蠕动的长条。

陆昭晔突然把她推到墙角。他的膝盖压住她大腿，左手按着她肩膀，这个姿势让林沐瑶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不正常的机械嗡鸣。"听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碰到她耳垂，"韩东岳在你基因链里写了自毁程序。"

怀表齿轮已经爬到林沐瑶锁骨。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看见陆昭晔的虹膜里闪过画面——二十岁的他站在监控室，看着韩东岳往药剂里滴入某种蓝色液体。

"典狱长真是情深义重。"韩东岳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禁闭室的铁门开始高频震动，门缝渗出带着薄荷味的黑烟。林沐瑶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透明化，能直接看见皮下蠕动的齿轮。

陆昭晔的机械指骨突然刺进她锁骨下方。比金属入侵更疼的是他指尖释放的电流，顺着神经直窜大脑。林沐瑶在剧痛中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温热的鼻息喷在她渗血的咬痕上。

"忍住。"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左手死死按着她后脑勺。林沐瑶闻到他领口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某种电路板烧焦的气息。齿轮终于碰到她芯片的瞬间，整个禁闭室突然倾斜四十五度。

两人一起滑向墙角。陆昭晔在坠落途中转身垫在她下面，脊背撞上金属柜的闷响让林沐瑶牙根发酸。他的白衬衫被柜角划破，露出腰侧狰狞的缝合伤口——针脚歪歪扭扭，是她十九岁在医务室偷偷给他缝的。

"找到了。"陆昭晔突然抓住她手腕举到眼前。林沐瑶看见自己小臂内侧浮现出荧光蓝色的基因链图谱，某个片段正在疯狂闪烁。

韩东岳的笑声突然切近。通风管炸开的瞬间，林沐瑶被陆昭晔护在身下。飞溅的金属碎片擦过她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疼。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眼皮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机油。

"密码是知更鸟的死亡时间。"韩东岳的机械臂从烟尘中伸出，指尖闪着不祥的蓝光，"你父亲把它刻在——"

陆昭晔的拳头打断了他后半句话。这一拳打得极重，林沐瑶听见金属骨骼碎裂的脆响。韩东岳踉跄后退时，她看清他机械眼里的画面：暴雨夜的少管所后院，十四岁的她跪在泥地里埋葬小鸟。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林沐瑶感觉体内齿轮开始逆向旋转，每转一圈都像有刀片刮过内脏。她蜷缩着抓住陆昭晔的衣角，发现他左肩的蔷薇纹身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更古老的疤痕——Z字形的伤口，是她用铁片划的。

"抓紧我。"陆昭晔单手把她捞起来。他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扣着她后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林沐瑶听见自己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却莫名想起十九岁被他按在审讯台上的情形。

禁闭室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坠的失重感中，陆昭晔的嘴唇擦过她额头。这个触碰轻得像是错觉，却让林沐瑶视网膜上闪过一串电码：【秋千架下】

他们摔进数据流的漩涡。林沐瑶在蓝光中看见无数个陆昭晔的碎片：二十岁的他站在监控屏前攥紧拳头，十九岁的他在医务室给自己缝合伤口，十八岁的他在少管所走廊拦住狱警...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十四岁那个暴雨夜。浑身是伤的少年蜷缩在工具房，而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踮脚给他涂药。林沐瑶突然意识到，那个Z字形疤痕是她用生锈的园艺剪划的——为了遮盖更可怕的伤口。

"这次别救我。"陆昭晔的声音混着数据流的杂音传来。他的身体正在分解成二进制代码，唯有左肩的蔷薇纹身还保持着血色，"去拆了秋千架..."

林沐瑶的指尖穿过他逐渐透明的胸膛。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她听见怀表齿轮停止转动的咔嗒声，混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叫："陆昭晔！"

林沐瑶在黑暗中猛然睁眼，后脑勺磕在生锈的金属秋千架上。铁链晃动的吱呀声里，她闻到泥土混着柴油的味道——这是少管所后院的废弃游乐区。右手掌心黏糊糊的，借着月光看见是半凝固的血迹，中间嵌着半枚怀表齿轮。

"这次倒是听话。"陆昭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记忆里年轻许多。她转身时秋千链缠住脚踝，差点扑进泥坑。十九岁的陆昭晔单手拎住她衣领，制服袖口磨破的线头刮过她下巴。

远处传来探照灯扫过的光斑，照亮他右手指关节的擦伤。林沐瑶突然抓住他手腕，拇指按在凸起的尺骨上——这是确认真人最快捷的方式。皮下传来稳定的脉搏，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力度。

"松手。"陆昭晔皱眉甩开她，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这个防备姿势让林沐瑶心脏骤缩，她太熟悉接下来他会掏出的电击器型号。

探照灯再次扫来时，她看清秋千架铁柱上刻着的日期：0914。雨水冲刷过的数字边缘泛着铁锈红，像干涸的血迹。陆昭晔顺着她视线看去，喉结动了动："上个月检修时发现的。"

林沐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日期同时出现在怀表、少管所档案和她被注射的药剂标签上。她刚要开口，陆昭晔突然捂住她嘴。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压得她嘴唇生疼，混着化学试剂的苦味钻进鼻腔。

三十米外的灌木丛传来枝叶摩擦声。陆昭晔拽着她蹲下时，林沐瑶听见自己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这个身体太年轻了，年轻到还没经历过那些粉碎性骨折。

"韩东岳的巡逻机械。"他贴着她耳廓说话，呼吸喷在结痂的咬痕上，"别动，它们靠体温探测。"

林沐瑶却盯着他后颈。那里本该有她留下的疤痕，现在只有完好的皮肤。她鬼使神差伸手触碰，陆昭晔猛地转头，鼻尖撞上她眉骨。

两人同时僵住。巡逻机械的电子眼红光扫过秋千架，在陆昭晔瞳孔里映出细小的光点。林沐瑶突然发现他虹膜颜色比记忆里浅——是了，这时候他还没被注射那些改变基因的药剂。

机械声远去后，陆昭晔立刻拉开距离。他摘下手套塞进裤袋，这个动作让林沐瑶看见他小指上的茧——是长期操作基因测序仪留下的。她突然抓住他右手翻转，掌心朝上。

"你果然知道。"她盯着那道新鲜的割伤，伤口边缘还沾着荧光蓝的粉末，"已经开始自己检测锚点了？"

陆昭晔的眼神瞬间变了。他反手扣住她手腕的力道，让林沐瑶听见自己桡骨错位的声响。"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什么知道检测流程？"

林沐瑶疼得眼前发黑，却咧开嘴笑了。这个充满攻击性的陆昭晔太熟悉了，是还没学会隐藏情绪的少年版本。她突然前倾，额头抵住他肩膀："你衬衫第三颗纽扣要掉了。"

陆昭晔像被烫到般后退，后背撞上秋千架。铁链剧烈摇晃的阴影里，林沐瑶看见他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那颗松动的纽扣——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应激反应。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橙红火光映亮半边天空时，陆昭晔已经把她按倒在泥地里。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锁骨上，分不清是他的汗还是血。"听着，"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现在立刻离开少管所。"

林沐瑶却盯着他领口露出的金属光泽——那是植入式通讯器的反光。她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三分钟后韩东岳会通过这个频道下达清场指令，然后整个后院会被注入神经毒素。

"来不及了。"她抓住陆昭晔往工具房拖。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声响，里面堆满园艺剪和除草剂。林沐瑶精准地从架子上抽出生锈的钢锯——十九岁时她曾用它锯开过通风管道。

陆昭晔站在门口没动，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林沐瑶回头时，看见他手里握着电击器，蓝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最后问一次，"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你是谁？"

工具房突然剧烈震动。货架上的农药瓶炸裂开来，刺鼻的有机磷气味中，林沐瑶看见陆昭晔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数据流。那些荧光的0和1组成熟悉的基因链图谱，正是韩东岳实验室的主屏幕内容。

"小心！"她扑过去时，数据流已经缠上陆昭晔小腿。被接触的皮肤立刻泛起不正常的蓝光，像被扫描的二维码。林沐瑶抄起钢锯砍向数据流，金属与代码碰撞竟迸出火星。

陆昭晔踉跄着扶住门框，瞳孔剧烈收缩："你也能看见量子扫描仪？"他机械地摸向小腿，手指穿过发光的皮肤，"这不可能......"

林沐瑶的太阳穴突然剧痛。有画面强行挤入脑海：韩东岳站在监控室，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她本能地拽住陆昭晔领带往下拉，两人一起摔进工具房角落。几乎同时，整面外墙被蓝光击穿，烧焦的木屑雨点般砸在背上。

"走通风管。"她掰开陆昭晔攥着电击器的手指，触到一手冷汗，"三分钟后这里会——"

陆昭晔突然捂住她耳朵。巨大的爆炸声还是震得林沐瑶鼓膜生疼，冲击波掀翻了整个屋顶。在漫天飞舞的农药说明书里，她看见陆昭晔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他的口型分明是："抓紧我。"

世界突然倾斜。林沐瑶在坠落中抓住他的皮带扣，金属棱角割破指尖。有血珠飞起来，在月光下变成细小的红色光点。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是陆昭晔后来植入她体内的纳米追踪器原型。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少年版的自己站在火场边缘，马尾辫被热浪吹起。女孩手里握着染血的园艺剪，脚边躺着昏迷的韩东岳。这个画面像被按了暂停键，定格在林沐瑶逐渐黑暗的视野里。

黑狱蔷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