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机械心脏里的童谣残片

通风管道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林沐瑶的指甲抠进钢索缝隙里。上方三米处，液压门正在以每秒两厘米的速度闭合，锯齿状边缘擦着她散开的发梢。

"松手。"陆昭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

林沐瑶低头看见他悬在钢索末端，左腿义肢的液压管正喷出淡蓝色冷却液。更下方十米处，机械蜘蛛的复眼红光已经穿透浓烟。她突然松开钢索下滑半米，作战靴底重重碾在他手指上。

"你他妈——"陆昭晔的骂声被爆炸气浪掀碎。林沐瑶趁机拽住他衣领，两人在钢索上晃出危险的弧度。她闻到领口渗出的血腥味里掺着松木香，是陆昭晔惯用的须后水味道。

钢索突然剧烈震颤。林沐瑶的虎口被金属纤维割开，血珠顺着钢索滴在陆昭晔眉心。他右眼的机械瞳孔骤然收缩，数据流像受惊的鱼群般乱窜。

"密码。"林沐瑶突然凑到他耳边，犬齿擦过耳廓，"阁楼第三块地板下面。"

这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但陆昭晔的机械义眼突然停止转动。他左手猛地扣住她后颈，力道大得让颈椎发出脆响。林沐瑶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老茧——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和十四岁弹钢琴的少年截然不同。

"你看了？"他的呼吸喷在她睫毛上，烫得吓人。

林沐瑶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的蔷薇胎记正在渗出淡粉色液体。陆昭晔的瞳孔猛地放大，这个反应让她胃部绞痛——和当年在阁楼发现那本实验日志时一模一样。

机械蜘蛛的螯针突然刺穿浓雾。陆昭晔拽着她荡向侧壁，林沐瑶的后背重重撞在通风管凸起的铆钉上。疼痛让视线模糊的瞬间，她看见陆昭晔用机械臂卡住蜘蛛的关节，动作干净利落得像在解剖教室示范分离肌腱。

"三百米。"他嘶吼着掰断蜘蛛的毒囊，"红色阀门！"

林沐瑶的靴底擦出火星。她狂奔时听见背后传来肉体撞击金属的闷响，不用回头也知道陆昭晔又用上了那招——大二时他在地下拳场打工学的巴西柔术。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某种化学试剂的甜腻，让她想起父亲实验室里泡着的大脑标本。

红色阀门比想象中沉重。林沐瑶用全身重量压上去的瞬间，听见金属疲劳的呻吟。阀门转动到第三圈时，背后突然贴上来温热的躯体。陆昭晔的胸膛紧压着她的脊椎，这个姿势让他们十二岁时在阁楼躲雨用过。

"继续拧。"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右手覆上她手背。林沐瑶的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阀门又转了半圈——陆昭晔的机械臂正在超负荷运转。

气密门爆开的刹那，强风掀飞了林沐瑶的发绳。她踉跄着跌进圆形舱室，正中央的培养舱里漂浮着苍白的躯体——那具身体左肩的五瓣花疤痕，和她用蜡笔在陆昭晔身上画过的涂鸦分毫不差。

"欢迎回家，蔷薇小姐。"韩东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林沐瑶转头看见三十七个监控屏幕同时亮起，每个画面里都是她放大的瞳孔。右下角跳动的数字让她浑身发冷——【记忆污染度：91%】。

培养舱突然泄压。陆昭晔的本体睁开眼睛，虹膜是林沐瑶从未见过的混沌灰色。但当他无意识曲起右手小指时，那个弧度依然和图书馆打瞌睡时一模一样。

"别看！"林沐瑶扑向操作台，染血的手指敲击键盘。她输入的不是密码，而是大二那年陆昭晔写在她课本扉页上的坐标——慕尼黑新天鹅堡的经纬度。

所有屏幕同时闪烁。陆昭晔的本体突然剧烈抽搐，培养液泛起粉色的泡沫。林沐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见操作台弹出全息投影——是十二岁那年的阁楼，两个小人正用蜡笔在对方手上画花。

"现在。"背后传来真实的陆昭晔的声音。林沐瑶转身时，他正把半截电缆插进自己左胸的接口，火花映亮了下颌的旧伤疤。"唱吧。"他说这话时嘴角上扬，就像当年怂恿她偷喝啤酒时的表情。

林沐瑶刚发出第一个音节，整个舱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培养舱里的生理监护仪还亮着，心跳曲线正在飙升。她感觉到陆昭晔从背后环住她，机械臂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太凉了，和活人的体温完全不同。

"阁楼..."他的德语发音带着慕尼黑口音，这是林沐瑶最熟悉的腔调，"第三块地板..."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气浪把两人掀向不同方向，林沐瑶在坠落中看见陆昭晔的机械义眼闪过最后一道蓝光。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半截断裂的红绳——和十四岁那年系在他手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林沐瑶的指尖还残留着红绳的纤维，爆炸的耳鸣中突然捕捉到机械蜘蛛重启的蜂鸣声。她蜷缩在舱壁凹陷处，发现掌心黏着半张被烧焦的照片——陆昭晔穿着高中棒球服，背景里能看到她故意画在他后颈的乌龟。

"存活率17%。"韩东岳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三十七个屏幕同时显示倒计时。林沐瑶的臼齿咬到血腥味漫开，她看见培养舱里的本体正在融化，像被阳光晒化的蜡像。

陆昭晔的机械臂突然从浓烟中刺出，精准卡住她腰侧的战术带。金属手指陷入软组织的力度让林沐瑶想起解剖课上他示范如何捏碎苹果——看似随意实则计算精确。

"跑！"他把她甩向通风口的动作带着熟悉的抛物线，和大学时扔给她矿泉水瓶的轨迹分毫不差。林沐瑶的肋骨撞在金属边缘时，听见背后传来肉体被刺穿的闷响。

浓烟中亮起六道激光瞄准点，全部集中在陆昭晔正在渗血的左腹。林沐瑶知道那是他本体唯一的弱点——十四岁阑尾炎手术留下的疤痕位置。她突然从靴筒抽出数据刀，刀柄上还刻着他们第一次组队比赛的日期。

"密码是啤酒节。"陆昭晔咳着血沫笑起来，机械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这句话让林沐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们大三偷喝黑啤被处分时，教官的处罚代码就是这个词。

数据刀插入主控台的瞬间，所有屏幕爆出雪花噪点。林沐瑶闻到焦糊味里混着陆昭晔的血腥气，和当年他替她挡下实验室爆炸时如出一辙。培养舱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在两人之间划出数十道血线。

"看路标！"陆昭晔用机械臂格开坠落的钢梁，这个防御姿势让林沐瑶想起他教她防身术的下午。她翻滚着撞进备用通道，发现墙上用荧光涂料画着歪扭的箭头——和大学时他们在地下室玩寻宝游戏的标记一模一样。

通道尽头传来液压门开启的嘶鸣。林沐瑶的瞳孔适应强光后，看见三十米外站着穿白大褂的韩东岳，他正在调整左手腕表的表带——那个慢条斯理的动作，和当年在父亲葬礼上整理袖口时完全一致。

"你父亲最杰出的作品。"韩东岳举起平板电脑，屏幕里是林沐瑶十二岁的脑部扫描图。她突然意识到后槽牙的填充物在发烫，那是十五岁车祸后植入的定位芯片。

陆昭晔的机械臂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喉咙，力道控制在刚好能阻断血流又不会窒息的程度。林沐瑶在他金属手指的震颤中读出了摩斯密码——这是他们大二通信课的课后游戏。

"别动。"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温度比正常人低两度。这个细节让林沐瑶胃部绞痛，就像第一次发现他机械义眼夜视功能时的生理性不适。

韩东岳的平板突然显示【记忆覆盖程序启动】。林沐瑶看见陆昭晔的机械瞳孔疯狂闪烁，那是他植入式AI过载的征兆。她突然用后脑勺猛撞他鼻梁，听见软骨断裂的声音——和五年前他在篮球场被肘击时的动静完全相同。

"你输了。"韩东岳的皮鞋碾过地上散落的红绳纤维。林沐瑶却盯着他身后突然亮起的应急灯，那串故障代码是她和陆昭晔在计算机课一起编写的陷阱程序。

陆昭晔的机械臂突然180度反转，激光瞄准点锁定了韩东岳的眉心。这个违背物理定律的动作让林沐瑶想起他总说"机械臂比原装好用"时的得意表情。但真正让她心脏停跳的是韩东岳的反应——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和陆昭晔每次恶作剧得逞时一模一样。

黑狱蔷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