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机械蔷薇的密码

维修通道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林沐瑶的指甲在金属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闻到电线短路产生的焦糊味里混着一丝松木香——是陆昭晔制服上的味道，那个总把袖口卷到小臂的男人现在只剩下一具机械骨架。

"密码错误。"韩东岳的声音从头顶的通风口钻进来，每个字都像冰锥往她太阳穴里扎。林沐瑶摸到墙面上那些刻痕，密密麻麻的"C"字在闪烁的应急灯下像无数张开的嘴。她突然想起大三期末考前夕，陆昭晔半夜翻进图书馆，把补考重点塞进她正在打瞌睡的课本里。

黑色液体已经漫到腰间。林沐瑶发现这不是什么化学药剂，是数以万计的纳米机器人，它们正啃噬着她裤脚的布料。右腿传来剧痛，低头看见几只机械甲虫正往她旧伤疤里钻——十二岁那年在阁楼被碎玻璃划伤的位置。

"呼吸。"水下的机械骨架突然浮现在她正前方，陆昭晔残存的半张脸泡在黑色液体里，皮肤像宣纸般透出下面精密的齿轮结构。他完好的那只眼睛还是琥珀色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还记得游泳课作弊吗？"

林沐瑶的肺部火烧般疼痛。那年她怕水，陆昭晔就把答案写在防水贴纸上粘在自己后背，让她在换气时偷看。现在那些纳米机器人正在她血管里游走，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的电路纹路。

韩东岳的白皮鞋突然出现在通道尽头。他弯腰时领带垂下来，上面别着的蓝玫瑰领针闪着冷光。"真感人。"他的指甲刮过墙面，金属表面立刻腐蚀出焦痕，"但你以为他给你的是逃生通道？"

黑色液体突然沸腾。林沐瑶看见水下的机械骨架开始解体，陆昭晔的机械手指最后碰了碰她无名指上的金属环。内圈那行"补考答案C"正在发烫，烫得她眼泪刚流出来就蒸发了。

"这是神经链接解除装置。"韩东岳的皮鞋尖挑起她下巴，"他亲手给你戴上的枷锁。"林沐瑶突然发现金属环内侧有细小的针头，正在往她指骨里注射某种蓝色液体。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朦胧中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阁楼里，手里攥着染血的碎玻璃，对面是满脸泪痕的少年陆昭晔。这个记忆碎片刺激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嘴里又泛起草莓酱的甜腥味。

"现在。"韩东岳打了个响指，纳米机器人突然集体转向，"让我们看看典狱长大人的小蔷薇......"

爆炸声打断了他。整个通道突然被红光吞没，林沐瑶看见自己掌心的蓝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它们爬过手腕，在肘关节处组成清晰的摩斯电码——是陆昭晔教过她的求救频率。

黑色液体像遇到天敌般退散。林沐瑶挣扎着爬起来，发现韩东岳的白西装正在溶解，露出下面布满电路板的躯体。他的机械手指卡在她喉咙上，却突然像触电般弹开。

"不可能......"他盯着林沐瑶无名指上的金属环，那上面正浮现出第三行小字："呼吸我"。通道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一具残缺的机械骨架破墙而出，左肩的蔷薇纹身闪着幽蓝的光。

陆昭晔的机械臂贯穿韩东岳胸口时，林沐瑶闻到了松木香混着血腥味的熟悉气息。他的金属指节沾着某种蓝色液体，正一滴一滴滴在她手背的旧伤疤上。

"数到三。"机械骨架的声带模块发出沙哑的电子音，是他们在校医院偷连心电图时玩过的把戏。林沐瑶突然明白金属环真正的用途——这不是枷锁，是陆昭晔用自己的神经回路做的钥匙。

韩东岳的身体开始崩解。林沐瑶在漫天飞舞的电路板碎片中，看见陆昭晔的机械眼对她眨了眨——就像大二那年，他在课堂上帮她作弊时的表情。

"一。"机械骨架开始解体，零件像流星般坠落。\

"二。"林沐瑶无名指上的金属环突然收紧。\

"三。"她后颈的芯片炸开一团蓝光，视野里最后出现的，是十二岁阁楼地板上那滩混着草莓酱的血迹。

林沐瑶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爆炸的蓝光，后颈芯片炸开的灼痛感让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抽搐。陆昭晔解体的机械骨架碎片在她脚边颤动，像一群濒死的萤火虫。她弯腰去捡那块刻着蔷薇纹路的肩甲时，听见自己指关节发出不自然的金属摩擦声——纳米机器人已经改造了她40%的骨骼结构。

"你还有六分十二秒。"通风管里突然传来变调的电子音，是韩东岳残存的语音系统在倒计时。林沐瑶抬头看见天花板渗下黑色黏液，那些液体在半空组成不断刷新的数字：05:47...05:46...05:45...

她无名指上的金属环突然发烫，内圈新浮现的第四行字在皮肤上烙出焦痕："主控室在你十二岁"。记忆像被电击般闪回，阁楼木地板缝隙里卡着的半块草莓硬糖，陆昭晔拽着她手腕时留在皮肤上的月牙形指甲印。林沐瑶突然剧烈干呕，吐出的却是带着电路板的蓝色黏液。

通道尽头的应急门突然滑开，扑面而来的不是气流而是某种记忆脉冲。林沐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叠加着两个画面：现实中的核反应堆冷却池，以及记忆里游泳馆更衣室墙上用防水贴拼成的"C"字母。她踉跄着踩进冷却液，发现自己的小腿正在溶解——那些蓝色纹路不是电路，是陆昭晔用神经末梢编写的定位程序。

"找到我了？"韩东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林沐瑶转头看见六个监控屏幕同时亮起，每个画面里都是不同角度的阁楼，十二岁的她正把碎玻璃往陆昭晔手心按。右数第二个屏幕突然雪花闪烁，成年陆昭晔的机械手指穿出屏幕，指尖夹着张被血浸透的补考准考证。

林沐瑶抓住准考证的瞬间，主控台的键盘自动输入起来。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指敲出大三那天的图书馆门禁密码，脊椎突然传来被穿刺的剧痛——三根数据线从她尾椎骨穿出，正插进控制台接口。意识被撕成两半的剧痛中，她听见陆昭晔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现在解开我的安全带。"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冲垮神经防线。林沐瑶终于看清实验室爆炸那天，是韩东岳把神经链接装置伪装成情侣对戒。而陆昭晔在最后0.3秒做的，是把真正的控制器铸进她无名指的指骨里。

冷却池突然沸腾，无数机械残肢浮出水面。林沐瑶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变异，左眼变成和陆昭晔相同的机械瞳孔。当韩东岳的虚拟影像举着玫瑰领针刺向她眼球时，那些机械残肢突然组成人墙。陆昭晔只剩上半身的机械体挡在她面前，肋骨间的齿轮咬合处卡着半块草莓硬糖。

"呼吸。"他的机械手指按在林沐瑶颈动脉上，触感像那年校医院里连着心电图仪的电极片。林沐瑶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看见倒计时跳到00:00，而韩东岳的虚拟影像突然扭曲成十二岁阁楼窗外的暴雨。

陆昭晔最后的神经脉冲通过金属环传来时，林沐瑶正坠向冷却池底部。她张开嘴，吞进的不是冷却液而是大二夏天游泳池的水。水面上晃动的光斑里，浮现出陆昭晔用防水贴拼成的最后指令："现在醒来。"

（悬念钩子：冷却池底部传来机械锁开启的轰鸣，林沐瑶下沉的身体突然被十二只机械手臂托住——每只手臂的腕关节内侧，都刻着不同时期的日期和"C"字母。最近的日期是明天，而最近的"C"正在她视网膜上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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