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机械蔷薇的觉醒

林沐瑶的指尖触到冷却池底部的金属板时，十二只机械手臂突然收紧。那些冰凉的金属指节陷进她皮肤，像极了十二岁那年阁楼里扎进掌心的碎玻璃。她张开嘴，气泡从嘴角溢出，视网膜上跳动的"C"字母突然分裂成无数记忆碎片。

"呼吸。"

陆昭晔的声音从金属环传来，震得她无名指发麻。林沐瑶看见自己吐出的气泡里裹着蓝色电路板，它们在水中舒展成微型蔷薇的形状。最靠近她的机械手臂突然翻转，腕关节内侧的日期在幽光中显现——正是明天，而刻痕新鲜的"C"字正在渗血。

池水突然剧烈翻涌。林沐瑶被机械手臂托出水面时，呛出的不是水而是带着草莓香味的血沫。她摔在金属地面上，听见自己骨骼里传来纳米机器人重组时的咔嗒声。左眼的机械瞳孔自动对焦，将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放大二十倍——镜头后面，韩东岳的虚拟影像正在擦拭蓝玫瑰领针。

"典狱长大人的小蔷薇醒了？"

通风管里传来变调的电子音。林沐瑶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在某个圆形舱室里。墙壁上嵌着三十六个显示屏，每个画面都是不同角度的阁楼场景。第十二号屏幕突然闪烁，出现陆昭晔被机械覆盖的半张脸。

"看脚下。"他的机械眼转动半圈。

林沐瑶低头，看见舱室地面刻着密密麻麻的"C"字。这些刻痕组成巨大的迷宫图案，而她正站在中心点。右数第七道刻痕突然发光，纳米机器人从她毛孔里钻出，在皮肤表面拼出立体地图。

"神经链接完成度92%。"韩东岳的声音从头顶洒下来，像掺着冰碴的雨，"真感人，他用自己当信号放大器。"

林沐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看清那些机械手臂的真相——每只都是陆昭晔不同时期的仿生义肢，最早那只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腕骨。它们现在正按特定顺序敲击地面，发出的摩斯电码震得她脚底发麻。

"你还有三分钟。"第三十六号屏幕里的韩东岳举起怀表，"猜猜看，当倒计时结束，这些可爱的小手臂会先拧断你的脖子，还是先挖出你的机械眼？"

林沐瑶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无名指上的金属环发烫，内圈新浮现的第五行字正在灼烧皮肤："草莓糖在七点钟方向"。她扑向指定位置时，听见自己肩胛骨传来金属变形的声响——纳米机器人已经改造了她60%的骨骼。

指尖碰到地缝里黏着的草莓硬糖时，整个舱室突然倾斜。林沐瑶滚到最低处，后脑勺撞上突然打开的暗格。里面躺着把老式钥匙，匙柄上缠着褪色的防水胶带——和大二那年陆昭晔粘在更衣柜上的一模一样。

"两分十五秒。"韩东岳的皮鞋出现在暗格边缘，"你知道吗？他最蠢的就是把控制程序藏在你们幼稚的暗号里。"

林沐瑶攥着钥匙翻身，正对上悬在头顶的监控探头。她故意让机械瞳孔收缩，在镜头前慢慢舔掉钥匙上残留的草莓糖渣。这个动作让韩东岳的虚拟影像突然卡顿——她太熟悉这种反应，当年在法庭上，每当检察官提到"正当防卫"，旁听席上的韩东岳就会这样僵硬。

"你害怕这个。"林沐瑶把钥匙插进锁骨下方的接口，"因为这是唯一没被你们污染的记忆。"

舱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屏幕同时播放起同一段影像：十二岁的陆昭晔在阁楼地板上摸索，把染血的草莓糖塞进她颤抖的手心。林沐瑶的机械眼自动放大画面，在糖纸反光里捕捉到半张模糊的脸——年轻的韩东岳正在窗外举着注射器。

"原来如此......"钥匙转动时，林沐瑶听见自己脊椎里传来锁具弹开的脆响。那些机械手臂突然调转方向，齐齐指向第三十六号屏幕。陆昭晔残存的意识通过神经链接涌入，她看见他最后时刻的记忆——韩东岳的白皮鞋踩在实验室控制台上，而监控画面里的阁楼场景正在循环播放。

"这不是回忆，是直播。"林沐瑶的声带被纳米机器人改造，发出混着电流的沙哑声音，"你们一直在重复制造那个场景......"

倒计时跳到01:00时，钥匙在她锁骨下拧到尽头。林沐瑶的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见现实中的舱室，右眼却看到十二岁阁楼的实时画面——现在的陆昭晔正浑身是血地爬向窗台，而窗外举着注射器的手已经变成机械义肢。

"选择吧。"韩东岳的领针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在舱室中央投影出两个按钮，"按下左边，你就能回到真实的阁楼救他。右边则是......"

林沐瑶的机械瞳孔自动分析投影。左边按钮的金属边缘有细微的磨损，正是陆昭晔习惯性摩挲的位置。但当她伸手时，无名指上的金属环突然收紧，内圈浮现出第六行字："我从不磨损左侧"。

"精彩的反杀。"她突然调转方向，染血的机械手指戳进右边按钮。投影瞬间扭曲成韩东岳惊愕的脸，而所有屏幕同时切换成实验室监控——真正的陆昭晔被禁锢在神经链接舱里，左肩的蔷薇纹身正在渗血。

倒计时停在00:27。林沐瑶听见自己全身的纳米机器人集体嗡鸣，它们正沿着血管涌向心脏。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她看见十二只机械手臂突然解体，零件像流星般射向每个屏幕里的韩东岳。

"你忘了......"她吐出带着电路板的血沫，"草莓糖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爆炸声从所有屏幕里同时传来。林沐瑶坠入黑暗前，最后感知到的是无名指上的金属环正在融化，而遥远的地方，有人用沾血的手指在敲击摩斯电码——短、长、短，代表字母"C"的节奏，和他们十五岁在物理课上发明的求救信号一模一样。

黑暗像一床浸透冰水的棉被压下来，林沐瑶在窒息感中突然听见自己睫毛结冰的脆响。她试图活动手指，却听见关节处传来纳米机器人冻僵的咔咔声——这不对劲，神经链接舱的低温保护系统本该在零下十度就自动启动。

"呼吸频率异常。"\

天花板的监控探头转动时发出齿轮缺油的摩擦声，韩东岳的声音里带着实验记录仪特有的电流杂音，"体温32.1度，你猜是低温先停止你的心脏，还是缺氧先摧毁你的大脑？"

林沐瑶的机械瞳孔突然自动调节焦距，在结霜的金属地面上发现细小的刻痕。那些线条组成"C"字的变形体，每道凹槽里都嵌着半融化的草莓糖——和陆昭晔高中时总揣在实验服口袋里的劣质糖果一样黏腻。

右耳后方突然传来灼烧感。纳米机器人正沿着耳廓重组，将皮肤改造成信号接收器。她听见断续的摩斯电码，短、长、短的节奏在颅骨内震荡，却比记忆中的"C"信号慢了0.7秒。

"典狱长大人没告诉你？"通风管里炸开变调的电子笑声，"神经链接舱的计时系统......会随着体温降低变慢哦。"

林沐瑶的舌尖尝到铁锈味。她发现吐出的血沫在空气中凝结成红色冰晶，这些六棱体坠地时竟拼出模糊的字母。左眼的机械视觉突然捕捉到异常——第三十六号屏幕的监控画面里，陆昭晔被禁锢的左手小指正在以错误频率颤动。

那不是求救信号。\

是他们在化学课上发明的作弊密码。

"真遗憾。"韩东岳的虚拟影像突然具现化，白皮鞋踩碎满地血晶，"你还有17秒，而草莓糖的保质期......"他的机械义肢捏碎一把糖果，黏稠糖浆滴在林沐瑶锁骨处的钥匙接口上，"只有15秒。"

指甲缝里突然刺进十二根冰针。那些机械手臂的残骸不知何时重组完毕，正用指尖的微型注射器抵住她全身关节。林沐瑶在剧痛中笑起来，染血的虎牙咬破下唇——韩东岳永远理解不了，为什么陆昭晔总把草莓糖藏在更衣柜第三格。

因为那里放着备用实验服。\

而沾了糖渍的布料导电性会提升38%。

钥匙在锁骨下突然发烫。林沐瑶用尽最后力气蜷缩身体，让融化的草莓糖浆顺着钥匙流进接口。所有屏幕同时爆出蓝光，她听见自己骨骼里的纳米机器人集体发出高频嗡鸣——它们正在把糖分转化成电流，顺着当年陆昭晔偷偷改造的神经通路冲向心脏。

"你漏算了......"林沐瑶的声带被强电流烧灼，每个字都带着皮肉焦糊的气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化学药品储藏室......"

爆炸声从她胸腔里炸开时，第三十六号屏幕里的陆昭晔突然抬头。他染血的嘴角扯出少年时代恶作剧得逞时的弧度，而真正的爆炸源正在韩东岳脚边亮起刺目白光——那堆被糖浆浸透的机械残骸，此刻正释放着足以烧毁整个神经链接系统的生物电流。

林沐瑶在强光中看见十二岁的自己。化学老师更衣柜的第三格抽屉里，偷放浓盐酸的玻璃瓶正倒映着两张稚嫩的脸——陆昭晔往她手心塞草莓糖时，指尖沾着的不是血，而是用来修改监控时间的导电墨水。

"现在......"黑暗重新降临前，她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陆昭晔真实的嗓音，"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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