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雪夜话别与前路微光

长白山的雪粒子打在出马仙堂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唐博宇坐在温热的土炕上，望着窗外雾凇凝结的树枝，那些冰晶在灯笼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不像几日前那样透着诡异的血红。手背上的青蝶符印偶尔会传来一丝微痒，像是在提醒他不久前那场与黑白无常的恶战——此刻符印的颜色淡了些，边缘多了圈银色的光晕，像是被长白山的冰雪打磨过。

"伤还疼吗？"唐晴雨递过一杯热姜汤，瓷杯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她指尖结成细小的冰花。她袖口的血莲戒指不再发烫，银色的星轨符安静地嵌在花瓣纹路里，只有在烛光下才偶尔闪过一丝微光。堂屋传来周复调试铜铃的声音，"叮当"声里混着苏瑶哼的东北小调，调子轻快，不像之前唱还魂调时那样带着哭腔。

林宇靠在门框上擦拭长剑，剑鞘上的星屑在雪光中明明灭灭。"长白山的阴雪停了，"他忽然开口，剑身映出窗外逐渐散去的雾气，"罗盘指针指向西南，纸扎铺那边的血咒波动也弱了。"话音未落，张泽宇抱着一摞黄表纸从里屋出来，纸页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银光浆糊，"刚给宋晨的布鞋补了银线，他说鞋底的星轨符能照亮去幻域核心的路。"

苏瑶端着一盘蒸黏豆包走进来，红棉袄袖口的银线补丁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趁热吃，"她把瓷盘放在炕桌上，豆包上的红豆沙馅还在冒着热气，"周复说你们明天就要走？"唐博宇捏起一个豆包，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甜香混着麦面的气息驱散了些寒气。他想起父亲消失前也是这样的雪夜，老宅地窖里的血腥味混着糯米香，那时他还不懂什么是血煞咒，只记得父亲塞给他的糖糕也是这么烫嘴。

"嗯，得去幻域核心看看，"唐晴雨小口喝着姜汤，睫毛上凝着的雪粒子融化成水珠，"水晶墓碑的血核最近跳动得厉害，葛神留下的符印说...可能和深渊那边有关。"她没说出口的是，昨夜碎光片突然发烫，金芒里闪过的画面全是深渊裂缝中翻涌的血潮，那些血潮里漂浮的指骨，每根都刻着和她小臂上相似的淡纹。

周复晃着腰间的铜铃走进来，新换的铜铃在皮带上撞出清脆的响声。"长白山仙堂的事我和瑶瑶能守着，"他把一叠符纸推给唐博宇，每张黄表纸上都用朱砂画着太极纹，"这是防勾魂锁链的镇魂符，路上带着安心些。"宋晨坐在角落默默系着鞋带，那双血莲布鞋的鞋尖多了道银色的环纹，他低头时，额前碎发遮住了眉心新添的纸扎符印——那是张泽宇用银光浆糊画的，说是能挡住血煞的窥伺。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阳光穿过雾凇林，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唐博宇背着行囊站在仙堂门口，行囊里装着周复给的镇魂符、张泽宇扎的纸鹤灯，还有唐晴雨用朽木之力催生出的几片银叶——据说能在血咒浓烈的地方发光。唐晴雨把最后一块暖石塞进林宇手里，石头是苏瑶用灶台余温焐热的，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烟火气。

"到了幻域核心记得传讯，"苏瑶拽着唐晴雨的袖子，红棉袄上的血莲刺绣被雪光映得发亮，"要是遇到纸扎的无常...就用这个！"她塞过来一个纸包，打开是枚用银线缠的纸剪小人，小人手里捏着把迷你糊纸刀。张泽宇站在一旁，把新扎的走马灯递给林宇，灯柱上贴着的不再是骨灰符，而是用银光浆糊画的星轨图，"灯油是用长白山雪松熬的，能照破血雾。"

周复最后检查了唐博宇的行囊，铜铃在他手腕上晃了晃，发出"叮铃"一声轻响。"路上别硬扛，"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要是血咒发作...就把这符烧了。"他递过一张泛黄的符纸，纸角用红线系着颗干瘪的铃铛，"这是我师父留下的，能暂时镇住你手背上的纹路。"唐博宇接过符纸时，触到周复指尖的老茧，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父亲修理镇魂木时的手。

三人踏雪走出雾凇林时，身后传来苏瑶的歌声。还是那首东北小调，只是词换成了"雪落千里路，灯照九回肠，待到血莲开，故人归故乡"。唐晴雨回头望去，仙堂的红灯笼在雪地里像团温暖的火，周复和苏瑶站在门口挥手，张泽宇的糊纸刀在阳光下闪了闪，宋晨的血莲布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带着银光的脚印。

"他们会没事的。"林宇的声音在寂静的雪林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手里的走马灯轻轻晃动，灯影里不再是剥皮的纸人，而是旋转的雪花图案。唐博宇点点头，手背上的青蝶符印又痒了一下，这次不是疼痛，倒像是某种呼应——远处幻域方向的天空，似乎有微光在云层里一闪而过，像水晶墓碑的血核在遥远的地方眨了眨眼。

雪越走越深，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唐博宇想起昨夜唐晴雨说的话，她说父亲的记忆碎片里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当血莲与星轨相遇时，深渊的眼睛就会睁开。"那时烛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戒指上的星轨符和碎光片同时亮了一下，像是在印证什么。现在想来，那些在老宅戏台、纸扎铺、长白山遇到的血咒诡事，或许都只是前奏。

走到半山腰时，唐博宇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出马仙堂的红灯笼已经缩成一个红点，周复的铜铃声隐约传来，混在风里，像句遥远的叮嘱。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看社戏，散场时也是这样的雪夜，父亲背着他走过田埂，灯笼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那时他不懂什么是血煞王，什么是轮回咒，只觉得父亲的背很宽，很暖。

"冷吗？"唐晴雨递过来一条围巾，是苏瑶连夜用红棉袄边角料缝的，上面歪歪扭扭绣着朵血莲。林宇把走马灯递给唐博宇，自己拔出长剑劈开前方的雪障，剑刃上的星屑掉在雪地里，像撒了一把碎钻。"前面就是幻域边界了，"他指着远处雾气弥漫的山口，"罗盘指针跳得厉害，估计血核那边真有事。"

唐博宇系上围巾，红色的布料蹭着下巴，暖烘烘的。他握紧碎光片，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奇异地让人心安。雪粒子又开始飘了，这次不再是铁屑，而是柔软的六角形，落在走马灯的玻璃罩上，很快积了一层。他听见唐晴雨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在想什么。

"走吧，"林宇的声音穿透风雪，"早点到核心，早点弄清楚怎么回事。"唐博宇点点头，跟着他踏入前方的雾气。身后的长白山越来越远，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只有走马灯的微光在雾中明明灭灭，像一颗执着的星，照亮着通往未知的路。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幻域中心的水晶墓碑正渗出银色的光液，那些光液顺着血线流向四面八方，像是在为远行的守护者们，悄悄铺就一条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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