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雪又下起来了,跟鹅毛似的往唐博宇红围巾里钻。他手背上的青蝶龙纹没那么烫了,却总在夜里痒得慌,像有根细草在皮肤底下挠。林宇蹲在碑林门口铲雪,剑尖戳着雪堆里冒出来的铜钉:"这玩意跟韭菜似的,咋总往外冒?"
唐晴雨突然指着碑林里的雪人:"看那雪人的眼睛!"不知谁堆的雪人,眼睛竟是两颗光液凝的珠子,在雪夜里泛着银辉。唐博宇走过去摸珠子,指尖刚碰上就被烫了下——那温度跟天祖父冬天捂他手时一个样。雪人的胡萝卜鼻子底下还塞着片戏笺,残页上用指甲划着:"博宇六岁,偷拿供品换糖人"。
记忆"呼"地一下涌上来。那年冬至他馋糖人,把供桌上的血莲偷偷换成麦芽糖,天祖父发现时没生气,只是用骨笔在雪地上画了只糖蝴蝶,光液凝的翅膀还沾着糖霜。唐博宇扒开雪人肚子,里面果然埋着个光液糖人,蝴蝶翅膀上刻着的"博"字,跟天祖父教他写的第一笔楷书分毫不差。
林宇用剑鞘敲了敲糖人,星屑溅上去就化成糖浆:"这光液咋还带甜味?"话音刚落,糖人突然化了,光液渗进雪地,在地上拼出天祖父蹲在雪地里画糖人的影子——老人呵着白气,手背上的凤龙印记闪一下,雪地上就多出条糖丝。
光液糖人化掉的地方冒出股热气。三人顺着热气找到地窖,只见角落里的旧灶台燃着光液,铜锅里熬着的不是粥,是泛着奶白色的光液,上面飘着几片血莲花瓣。唐博宇揭开锅盖,蒸汽里飘出天祖父常喝的莲子粥味,锅沿还沾着圈银霜,像是谁吹凉时哈出的白气凝的。
"天祖父以前总在这熬粥哄你。"唐晴雨的戒指星轨符碰了碰锅沿,星屑落进粥里就变成糖桂花。唐博宇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不爱喝药,天祖父就把光液药汁熬成甜粥,用骨笔在碗里画糖人哄他。锅底下压着张戏笺,残页上写着:"博宇乖,喝了粥长高高,以后能扛动阴阳铜棺"。
林宇用剑鞘搅了搅光粥,粥里突然浮出天祖父的手影——老人握着骨笔在锅里画圈,每画一圈,粥面上就多出朵血莲。唐博宇摸了摸锅身,铜皮上的指印还留着温度,跟他九岁那年发烧,天祖父用热毛巾敷他额头时的温度一样。
离开地窖时,阴河方向传来"扑通"声。三人跑到河边,只见冰封的河面裂了个洞,洞里游着条光液凝成的鱼,鱼鳞片上全是戏笺密卷的纹路。唐博宇手背上的图腾突然发痒,他看见鱼眼睛里映着天祖父的脸,老人正朝他眨眼睛。
"这鱼...是用骨笔光液凝的?"林宇的剑尖刚碰到冰洞边缘,星屑就聚成鱼饵。光液鱼突然跃出水面,嘴里叼着片雪铜,上面刻着:"博宇八岁,阴河冰钓摔破头"。唐博宇摸着后脑勺,那里果然有个淡疤,是那年天祖父带他钓鱼,他追鱼时摔的,老人用骨笔在伤口上画符,笔尖的银血把疤痕烫成了蝴蝶形状。
冰洞里突然冒出串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记忆:天祖父教他甩鱼竿,骨笔当鱼漂用;烈祖母把钓上来的鱼做成光鱼汤,鱼眼里嵌着光珠;七代守护者用鱼线绑着他的手,怕他掉冰窟窿里。唐晴雨的戒指突然与冰洞共鸣,星轨符顺着水流进阴河,光流中传来天祖父的声音:"博宇,钓鱼要心静,跟画符一样,手不能抖..."
光液鱼突然钻进冰洞深处,三人跟着光液找到碑林柴房。门后堆着的柴火里插着把弹弓,弓身是用骨笔废料做的,弓弦缠着红绸——正是唐博宇小时候玩丢的那把。他拿起弹弓,手心里突然冒出天祖父的声音:"博宇,弹弓不能打鸟,要打...打血玉蛇的七寸..."
弹弓旁边的柴堆里埋着个布包,打开来全是光液凝成的弹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咒文。林宇用剑尖挑起颗珠子,星屑刚碰到珠面就聚成青蝶:"看这咒文,是封魂符的简化版。"唐博宇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用弹弓打坏了碑林的铜铃,天祖父没骂他,只是教他在弹珠上刻符,说"玩也要玩出个名堂"。
柴房墙角的蛛网里挂着片戏笺,上面用银血画着弹弓打符的图样,旁边写着:"博宇好动,教他用弹弓练腕力,将来画符手不抖"。唐博宇眼眶一热,想起天祖父蹲在他身边,手把手教他拉弹弓,老人的指腹蹭过他手背,留下的温度跟现在手背上的图腾一样暖。
光液弹珠突然往血莲池滚。唐博宇追过去时,只见池边的雪地上插着个风筝,风筝面是用光液戏笺糊的,上面画着青蝶龙纹,风筝线缠着的不是麻绳,是天祖父道袍上的穗子。他拿起风筝,线轴上刻着:"博宇十二,风筝挂在碑林树梢"。
那年春天他放风筝,线轴脱手挂在了碑林最高的树上,天祖父踩着梯子去够,下来时道袍勾破了个口子。风筝面的戏笺上还留着天祖父的指印,指腹的纹路里嵌着光液,温度跟活人刚按上去似的。唐晴雨的戒指星轨符缠上风筝线,光流中浮现出放风筝的画面:天祖父跑在前面,他拽着线在后面追,老人回头笑时,道袍后摆扫起的雪粒子里全是光液。
风筝突然自己飞起来,光液戏笺在天上展开,映出天祖父写的字:"博宇,风筝线要绷紧,跟画符时的腕力一样,松不得也紧不得"。林宇的剑尖指着风筝尾巴,那里系着片雪铜,上面刻着首打油诗:"青蝶风筝天上飞,龙血小子地上追,骨笔当线牵住魂,阴阳河里不迷路"。
风筝落下来时,三人站在碑林石屋前。屋里亮着灯,暖黄的光从窗缝里透出来,照在雪地上像块融化的黄油。唐博宇推开门,只见桌上摆着碗光液粥,旁边放着双棉手套,手套里塞着片戏笺:"博宇,手冷就捂捂,骨笔给你焐热了"。
手套是天祖父常戴的那双,羊皮面磨得发亮,指缝里还沾着光液。唐博宇戴上手套,掌心突然传来熟悉的温度,跟老人当年用骨笔给他暖手时一模一样。林宇指着灶台:"看那铜炉!"炉子里燃着光液,炉灰里埋着半截骨笔,笔杆上的"归墟"二字正在渗热气。
石屋的墙上挂着张星图,正是天祖父失踪前那晚给他看的那张,图上的星座全用光液标着,北斗七星的勺柄指着阴河方向。唐晴雨的戒指突然与星图共鸣,星轨符顺着光纹爬上去,光流中传来天祖父的声音:"博宇,你看这北斗,勺柄指的是黑渊,以后迷路了就看它..."
离开石屋时,长白山的雪停了。唐博宇手背上的图腾轻轻脉动,青蝶翅膀上的光液顺着红围巾流进镇魂铃,铃铛发出的声音跟天祖父的笑声一个调子。他走到碑林中心,只见血莲池里的冰化了,墨玉莲花托着两支骨笔——老骨笔和新骨笔交叉着,笔杆上的刻字拼成"归墟永续"。
林宇把剑鞘插在池边,星屑组成的罗盘指针指着幻域核心:"以后每六十年温养骨笔,就用这池子的光液。"唐晴雨的戒指内侧多了行新字:"凤龙在手,血莲在心,骨笔在肩,阴阳安宁",戒指原核里的光珠正随着唐博宇的心跳一闪一闪。
唐博宇捡起片雪铜,光液在铜片里流转,映出天祖父的笑脸。他知道,那些藏在糖人里的疼爱、粥锅里的温暖、弹弓上的用心、风筝线里的牵挂,最终都化成了手背上的图腾,化成了骨笔里的光液,化成了雪堆里不起眼的铜钉——看似普通,却牢牢牵着守护者的传承。
山风吹过,带来碑林铜铃的清响和远处戏腔的余韵。唐博宇握紧腰间的镇魂铃,铃铛声与手背上的图腾共鸣,在阴河面上荡起层层银波。前路或许还有漫长的守护岁月,但只要雪地里还能挖出带着温度的铜钉,只要血莲池里的光液还能熬成甜粥,只要骨笔还能在掌心焐热,他就知道,天祖父和所有守护者都在看着他,陪着他,在每一个飘雪的日子里,把传承的故事,写成最平实也最温暖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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