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发烧函数

晨曦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数着楼下那个身影来回踱步的次数。十七次，从梧桐树到路灯，精确得像他平时解题时的步骤。雨丝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网，初阳的黑伞在其中时隐时现，像混沌系统里一个固执的定点。

电子体温计再次发出蜂鸣，38.9℃。这个数字让她想起上周物理课初阳画在草稿纸上的正弦曲线——当时他声称是在计算单摆周期，可振幅分明与她此刻的体温波动吻合。

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示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脆：

"根据傅里叶变换，你的咳嗽声频集中在250-300Hz区间。这是咽喉肿胀的典型特征，建议增加饮水量。"

晨曦望向窗外，初阳正低头按着手机，伞面微微倾斜，露出他抿紧的嘴角。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发现的《观测日志No.7》，里面记录着她每次感冒的详细数据，包括这个精确的声频分析。

门铃响起时，姜糖水的热气正在杯口凝结成小水珠。初阳站在门口，左肩的校服湿透了一片，水痕边缘呈现出完美的心形函数曲线——就像上次暴雨时他故意淋湿的那件衬衫。

"你的非稳态热传导方程解错了。"他递来保温杯，指尖擦过晨曦的手腕，"人体散热系数应该取8.14，不是7.96。"

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晨曦的手指滚落，在玄关地板上溅出几个小小的同心圆。初阳的视线立刻锁定那些涟漪，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计算流体力学参数。

"《混沌理论》第214页。"他突然说，"蝴蝶效应在生物系统中的应用案例。"

晨曦的书包就躺在玄关，那本《混沌理论入门》露出一角。她突然明白初阳为什么要念那段话——正是她发烧前折角的那一页。

初阳的眼镜片上蒙着雨雾，却遮不住他眼底的血丝。晨曦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上沾着墨迹，蓝黑色，和她摔碎的那瓶墨水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颤，想起《观测日志No.6》里那张照片——去年数学竞赛时，初阳就坐在观众席，记录着她用那瓶墨水写满三张草稿纸的全过程。

"给。"晨曦转身从书包里抽出一叠装订好的纸页，《航天动力学笔记》的扉页上画着两条相互缠绕的轨道，标注着"双星系统稳定性分析"。

初阳接过笔记时，指腹在咖啡渍上停留了一秒——那是晨曦熬夜时不小心打翻的痕迹，形状恰似猎户座腰带三星。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极了笔记里画的卫星轨道图。

"明早的雾会很大。"他突然说，"能见度不足50米。"

晨曦望向窗外，雨已经小了。气象预报确实说明天有雾，但初阳的语气太过确定，仿佛亲自计算过每一个水汽分子的运动轨迹。

"所以？"

"所以..."初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棱镜，六角柱体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这个给你。明早用它测雾滴折射率，数据记在第313页。"

棱镜触感冰凉，每个截面都刻着微型的数学符号。晨曦转动它，光斑在墙上游走，最终停在初阳留下的那本笔记上——封面烫金的"观测日志No.7"在彩虹中闪闪发亮。

当初阳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晨曦回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最后一页，她发现初阳新添了一行字：

"当t→∞时，

两个混沌系统终将同步。

PS.明晨六点十五分，

操场东南角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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