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三中倒计时

三中自主招生考试的倒计时牌翻到"43天"时，晨曦发现初阳的笔迹开始出现异常。

晨读课上，她瞥见初阳正在草稿纸上演算什么，笔尖划出的轨迹不再是往日那种精确到毫米的直线，而是带着细微的颤抖。墨迹在纸上晕开小小的花，像是一连串没能收敛的迭代方程。

"你的手在抖。"下课铃响后，晨曦按住初阳想要藏起的草稿纸。

初阳的睫毛垂下，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他左手下意识摸向右手手腕——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压痕，是通宵做题时被尺子边缘硌出的红印。

"计算误差。"他试图抽回草稿纸，却在中途改变了主意，"昨晚解到第37题时，发现我们的备考方案存在漏洞。"

晨曦翻开他藏在物理课本里的计划表。原本整齐排列的时间网格被红笔涂改得面目全非，新增的"冲刺训练"密密麻麻挤在边角，像是函数图像上突然出现的奇异点。

"你删掉了所有休息时间。"

"必要牺牲。"初阳的指尖划过那些被划掉的空白格，"根据往届数据，三中录取线每年提升5.8%，而我们现在的模拟考成绩..."

他的话戛然而止。教室后门走进来几个高三学生，手里拿着刚公布的一模成绩榜。晨曦看见初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生理反应暴露了他极力掩饰的焦虑——上一次他这样，还是在观测日志里记录她发烧到39.2℃的时候。

放学后的图书馆，初阳面前摊着七本不同的真题集。他解題的速度比平时快了23%，但正确率下降了15%。晨曦注意到他每隔五分钟就会不自觉地咬一下笔帽，这是《观测日志No.3》里记载的、她本人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停。"晨曦按住初阳翻页的手，"你昨天睡了多久？"

初阳眼镜片后的眼睛眨了三次，这是他说谎前的微表情。"六小时十七分。"但晨曦知道，这个精确到分钟的数字恰恰暴露了他在虚构——真正睡着的人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图书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在这短暂的明暗交替中，晨曦看见初阳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突然暴露在强光下的夜行动物。他的笔记本上，一道导数题的解题过程被反复涂改，纸面已经有些发毛。

"看这个。"晨曦突然从书包里取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三中过去十年的录取数据，她用红笔圈出一个规律："每年最后录取的30%学生，都不是单纯靠分数。"

初阳的笔尖停在纸上，墨水慢慢晕开成一个小太阳。他盯着那份统计表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突然翻开《观测日志No.7》最新一页，在上面画了两个相交的圆。

"学科竞赛。"他在左侧圆圈里写道。

"综合素质。"右侧圆圈标注。

重叠部分则画了个问号。

窗外的银杏叶飘落在桌面上，正好盖住那个问号。晨曦把叶子拿起来对着光，叶脉的纹路在夕阳下清晰可见。

"就像分形理论。"她指着叶片上重复的脉络图案，"单一维度再完美，也比不上多维度的自相似结构。"

初阳的笔突然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晨曦看见他后颈处有一小片未消散的红疹——这是长期熬夜导致的免疫力下降症状，她在医学杂志上读到过。

"明天开始。"晨曦把叶子夹进初阳的笔记本，"我们调整复习方案：每天保证六小时睡眠，每周两次体能训练，周日下午..."她停顿了一下，"去天文台。"

初阳抬起头，眼里的血丝在夕阳映照下像是金色的裂纹。他张了张嘴想反对，却被晨曦用指尖抵住嘴唇——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因为这是晨曦第一次主动跨越他们之间那精确计算的社交距离。

"这是最优解。"晨曦收回手指，上面还留着初阳呼吸的温度，"根据帕累托最优理论，在保证健康的前提下..."

"成绩反而会提升19%。"初阳接上她的话，嘴角终于浮现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他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画了个三维坐标系，z轴上标注着"可持续性发展"。

当晚十点零七分，晨曦收到一条加密邮件。附件是初阳重新制定的复习计划表，睡眠时间用绿色方框标出，旁边画着个小月亮。在周日天文学观测的格子里，他用极小字体写着：

"已知：

1. 仙女座星系距离地球254万光年

2. 光的传播需要时间

求：

当我们一起仰望星空时，

看到的究竟是过去的星光，

还是未来的可能性？"

晨曦回复了一个函数图像：两条正弦曲线在无穷远处终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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