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虐）1

———不要这样对我

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黎书禾站在浴室镜子前，手指穿过发丝，又带下一大把头发。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盯着洗手池里纠缠的黑发，胸口发紧。不只是脱发，最近总是做噩梦，醒来时枕头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食欲也差得出奇，昨天王楚钦特意做了黎书禾最爱的红烧排骨， 她却只勉强咽下两口就借口饱了。

“囡囡，你最近脸色很差。”王楚钦从背后环住黎书禾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镜子里映出他担忧的眼睛，“我明天请假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可能就是换季。”黎书禾转身靠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心跳却异常地快，“睡几天就好了。”

王楚钦捏捏黎书禾的鼻尖：“你总这样，小病拖成大病。上次发烧也是，硬撑到四十度才肯去医院。”

黎书禾挤出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睡衣的扣子。

其实预约单已经在手机里躺了三天——市中心医院，明天上午十点。

黎书禾不敢告诉王楚钦，怕他小题大做地请假陪你，更怕……万一真的查出什么。

深夜，黎书禾听着王楚钦均匀的呼吸声，悄悄摸出手机。

搜索栏里还留着“持续性脱发伴随食欲减退"的记录。跳出的页面让黎书禾指尖发冷，连忙关掉屏幕。

黑暗中，黎书禾轻轻贴上王楚钦的后背，数着他心跳的节奏才勉强入睡。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让黎书禾反胃。做完第六项检查时，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家属没来？”

“我…自己可以。”黎书禾攥紧包带，指甲陷进掌心。

诊室窗帘半拉着，一道阳光斜切在检查报告上。那些医学术语黎书禾看不懂，但“晚期“两个字像刀一样捅进眼睛。

医生的话忽远忽近：“…积极治疗的话大概六到九个月…可以考虑姑息疗法。”

黎书禾机械地点头，接过一叠检查单。

走廊长椅上，黎书禾盯着对面孕妇隆起的腹部发呆，手机震动起来。

是王楚钦的消息。

🦁：检查完了吗？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黎书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明明上周两人还在讨论婚礼请柬的样式，王楚钦坚持要用烫金字体，自己笑他士气。

昨晚睡前王楚钦还在自己耳边絮叨，说看中了洱海边的民宿，蜜月时要带自己去听浪声。

🍧：没什么事，医生说就是贫血。

黎书禾最终回复道。

🍧：想吃你煮的番茄牛腩。

回家路上黎书禾在花店停留，买了一束向日葵。

王楚钦开门时满脸惊喜：“怎么突然买花？”

“路过看到，觉得好看。”黎书禾把脸埋进金黄的花瓣里，不让王楚钦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王楚钦接过花时碰到她冰凉的指尖，眉头立刻皱起来：“手怎么这么冷？”

黎书禾缩回手笑着躲进厨房：“饿死了，牛腩炖好了吗？”

那天夜里黎书禾假装睡着，感觉王楚钦轻轻抚过自己消瘦的肩胛骨，在自己发顶落下一个吻。

黎书禾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抖，直到听见他呼吸平稳，才敢让眼泪浸湿枕头。

接下来的日子像踩在薄冰上。

黎书禾开始偷偷记录想对王楚钦说的话—在手机备忘录里，在超市小票背面，在两人一起挑的樱花图案便签纸上。

有时是“记得每月给阳台的绿箩浇水”，有时是"你打呼的声音其实很可爱"。

而王楚钦越来越频繁地提起婚礼。

某个周日早晨，黎书禾正在厨房榨果汁，王楚钦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我昨晚梦到我们女儿了，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榨汁机轰鸣声中，黎书禾手一抖，橙汁溅在睡衣袖口。

"怎么突然说这个…"黎书禾低头擦拭污渍。

"我妈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王楚钦笑着舔走你指尖的橙汁，"我说至少等蜜月回来."

黎书禾转身假装整理冰箱，把涌到喉咙的酸涩咽回去。

冷冻室里整齐码着他包的各种馅料饺子，每个袋子上都标着日期。

上个月黎书禾随口说想吃酸菜馅的，王楚钦跑了三个菜市场才买到新鲜的酸菜。

“其实。”黎书禾盯着饺子包装上的字迹，“婚礼可以再等等。”

"等什么？”王楚钦关上冰箱门，“请柬设计图都改了三稿了。”见黎书禾不说话，王楚钦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你该不会……反悔了？”

黎书禾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楚钦扳过她的肩膀，这才发现黎书禾在无声地流泪。

“到底怎么了？”王楚钦拇指抹过黎书禾的脸颊，“最近你总是心不在焉的。上次试婚纱也是，明明约好了又突然说不舒服。”

黎书禾张了张嘴，晚期两个字在舌尖打转。

但看着王楚钦眼里的困惑和受伤，最终只是摇头：“工作压力大⋯真的。”

王楚钦叹了口气把黎书禾搂进怀里：“要是太累，婚礼可以简办。但别说什么再等等，我等不及要娶你了。”

黎书禾在他怀里僵硬地点头，闻着他衣领上阳光的气息，想起医生说的“六到九个月”，胃里突然翻涌。

黎书禾猛地推开王楚钦冲向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怎么了啊！”王楚钦跟着冲进来，慌乱地拍黎书禾的后背，“我这就打电话请假，必须去医院。”

“不用！”黎书禾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让他怔住，“只是….胃受凉了。”

王楚钦蹲下来拨开黎书禾汗湿的刘海，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瘦了好多。”手指抚过黎书禾突出的锁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个月？两个月？”

黎书禾避开王楚钦的视线起身漱口，镜子里的自己眼眶发青，像株枯萎的植物。

王楚钦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声音发颤：“别骗我，求你。”

两人在洗手间僵持着，直到黎书禾的手机响起。是医院号码。黎书禾慌忙按掉，王楚钦却已经看见了屏幕。

“明天。”王楚钦把黎书禾转过来，额头抵着她的，“明天我陪你去复查。不许说不。”

次日清晨，黎书禾在衣柜前犹豫太久，王楚钦直接拿了那件两人第一次约会时黎书禾穿的米色开衫：“穿这个，好看。”

路上王楚钦紧紧攥着黎书禾的手，等红灯时突然说：“不管什么结果，我们一起面对。”

医院走廊比记忆中的更长。

医生看见两人一起进来时，眼神微妙地变了。

当王楚钦看到检查报告时，整张脸瞬间失去血色。

“什么意思？”王楚钦声音尖得不像自己，“什么叫姑息治疗？”

黎书禾握住他发抖的手，对医生轻轻摇头。

但王楚钦已经失控地站起来：“她才二十八岁！上周还能爬山！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回家的出租车上，王楚钦像抱易碎品那样搂着黎书禾，眼泪不断滴在她的发间。

黎书禾反而异常平静，数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想起去年秋天两人在这里捡落叶，他非要挑最红的一片夹进书里。

进门后王楚钦立刻把黎书禾按在沙发上，自己跪在地毯上仰头看 她：“我们明天就去北京，去上海，去国外！总有办法！”

黎书禾抚摸他蓬松的头发，想起确诊那天在备忘录里写的话：他头发真软，还有淡淡的香味。

“我想吃你煮的面。”黎书禾轻声说，“加两个荷包蛋那种。”

王楚钦在厨房忙活时，黎书禾打开手机删掉了所有搜索记录。

热腾腾的面端上来，王楚钦坚持要喂黎书禾。

黎书禾咽下一口汤，突然说：“阳台的绿萝。”

“什么？"

“记得按时浇水。”黎书禾戳破金黄的蛋黄，“它喜阴，别老放太阳下晒。”

王楚钦的筷子掉在桌上，突然抓住黎书禾的手：“别说…求你。”他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得让黎书禾心颤，“我查过了，国外有新疗法，我们可以……”

"听我说。”黎书禾擦掉王楚钦的眼泪，“婚纱我想要穿鱼尾款的那件，墓志铭要写此生挚爱。”

王楚钦猛地把黎书禾搂进怀里，黎书禾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黎书禾数着王楚钦剧烈的心跳，想起第一次约会时那个下错站的乌龙，想起他求婚时打翻的红酒，想起所有两人计划中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未来。

此刻王楚钦滚烫的泪水浸透黎书禾肩头的衣料，而她竟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中心的那片宁静。

药片数量在抽屉里不断增加。白色的小药丸，蓝色的胶囊，还有需要舌下含服的止痛片。

黎书禾开始习惯随身携带呕吐袋，就像带口红那样自然。王楚钦每次看到黎书禾吃药都会别过脸去，仿佛不看就能当作不存在。

“阳台绿萝一周浇两次，你总是忘记。”黎书禾在晨光中对他微笑，手指描摹着他熬夜后青黑的眼圈，“还有，洗衣机要定期清洗滤网..不然会有螨虫，你穿上会起疹子的。”

“不要说这些！”王楚钦突然打翻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让两人都愣住了，黎书禾看着他颤抖的嘴唇，想起确诊前他也是这样易怒—当同事熬夜猝死的新闻出来时，他整整一周不许自己加班。

黎书禾弯腰去捡碎片，被王楚钦一把拽起来：“我来！”他跪在地上收拾残局，肩膀耸动着，“求你⋯••别像交代后事一样。”

黎书禾蹲下来从背后抱住王楚钦，感觉他脊椎的凸起硌着胸口。

才两周，王楚钦瘦了八斤。

黎书禾吻王楚钦发红的耳尖：“好，不说了。”

却在心里默默记下：要买防滑垫铺在茶几下面。

那天下午王楚钦父母突然来访。

黎书禾正蜷在沙发上看旅游画册，门铃响起时差点打翻药盒。任女士看见黎书禾苍白的脸色就哭出了声，而王叔一直拍着王楚钦的背，像在安抚一匹受惊的马。

“孩子，这么大的事。”任女士握着黎书禾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枯瘦得能看见淡蓝的血管。

黎书禾反而笑起来：“妈，您看我现在多省化妆品。”虽然还没结婚但是两家人认识的久，早就给了改口费。

黎书禾透过玻璃门看王楚钦佝偻的背影，想起确诊那天他在医院天台吼的那句“不公平”。此刻夕阳给他镀上金边，却照不进他眼里浓重的阴影。

两家人聚餐那晚像场荒诞剧。

黎书禾的母亲带来的补品堆满餐桌，父亲偷偷往他口袋里塞银行卡，黎书禾小口喝着炖了三小时的汤，讲起化疗病房里那个总给你糖吃的五岁病友。

“那孩子说等我好了要一起坐旋转木马。”黎书禾戳着碗里的山药，没注意全桌人瞬间通红的眼眶，“可惜儿童医院的屋顶花园没开放。”

王楚钦突然摔了筷子冲进卫生间，传来压抑的呕吐声。黎书禾的母亲终于崩溃大哭，而黎书禾轻轻拍着她的背：“妈，我枕头底下有张清单，记得按上面买东西的顺序给他过生日。”

深秋来临时，黎书禾开始需要轮椅出行。

那天王楚钦推黎书禾去公园看银杏，黄叶纷飞中，她突然说：“我想看你穿西装的样子。"

"现在？”王楚钦困惑地低头看黎书禾。

"婚礼那天...我可能穿不了高跟鞋了。”黎书禾抚摸自己浮肿的脚踝，“但我想看你打领结的样子。”

第二天王楚钦真的买来西装。当王楚钦在卧室换上全套礼服时，黎书禾正在往静脉注射止痛药。针头差点脱手—他站在逆光里，就像两人第一次试婚纱时那样英俊。

“转一圈。”黎书禾咬着嘴唇笑。

王楚钦僵硬地照做，领结却歪了。黎书禾伸手想帮他调整，却发现指尖已经使不上力。

王楚钦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黎书禾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渗入指缝。

双向奔赴的爱最珍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