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虐）2

“很帅。”黎书禾轻声说，“可惜看不到你当爸爸的样子了………”

那天夜里黎书禾突然高烧。

王楚钦抱着她冲进急诊室时，值班医生露出了然的神情。

冰凉的输液针扎进手背时，黎书禾迷迷糊糊看见王楚钦蹲在走廊打电话，声音支离破碎：“姑父说的那个中医，多少钱都…”

清晨退烧后，黎书禾发现王楚钦蜷缩在陪护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缴费单。

黎书禾偷偷拔掉针头，用病床边的便签纸画下王楚钦的睡颜—胡茬凌乱，眉头紧锁，像个迷路的孩子。

画完后塞进他外套口袋，旁边是黎书禾昨晚写的纸条：记得按时吃饭。

出院那天下了初雪。

王楚钦把黎书禾裹成粽子才推出医院，却在台阶上绊了一下。黎书禾看着这个曾经能轻松抱起自己的男人，此刻连轮椅都推不稳，心脏疼得比癌细胞扩散还剧烈。

“我想堆雪人。”黎书禾突然说。

王楚钦愣住后疯狂摇头：“会感冒！”

“就五分钟。”黎书禾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小时候每次下雪，我爸都……”

王楚钦突然蹲下来痛哭，雪花落在他发抖的背上。

路过的护士别过脸快步走开。

黎书禾费力地前倾身体抱住王楚钦：“对不起…..就当我任性最后一次……”

最后还是没允许。

黎书禾突然说：“其实我偷偷录了好多视频。”

“什么视频？”

“给你的。”黎书禾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成水，“生日祝福，结婚纪念日祝福……一直到你八十岁。”

王楚钦表情瞬间碎裂。

黎书禾急忙补充：“都在云盘里，密码是你第一次亲我的日期……”

雪越下越大，王楚钦脱下外套盖在黎书禾的腿上。

回家路上黎书禾疼得咬破嘴唇，却坚持不吭声。

后视镜里，黎书禾看见王楚钦不断抹眼睛，而车载电台正在放两人婚礼选定的那首歌。

开门时闻到炖汤的香气——黎书禾的母亲来了。

厨房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而王楚钦假装没听见，小心翼翼地把黎书禾抱到沙发上。

电视里在播两人最爱的那部老电影，女主角正说：“你要活得比我久很多很多。”

王楚钦突然关掉电视，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睡会儿吧？”

黎书禾摇头，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给你的。”

里面是对袖扣，蓝宝石的，花光了黎书禾所有私房钱，“本来想婚礼上送的……”

王楚钦盯着袖扣，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宝石上。

黎书禾伸手擦他眼泪，却发现自己手背布满针孔和淤青，像片凋零的花瓣贴在他脸上。

“别哭啊。”黎书禾轻声说，“不是说好要笑着。”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黎书禾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药！药呢！”王楚钦疯狂翻找药盒，黎母冲出来时打翻了汤碗。

当止痛药终于起效时，黎书禾看见王楚钦跪在地上一片片捡陶瓷碎片，就像当初打碎水杯那天一样。

但这次王楚钦的手在流血，却浑然不觉。

雪下了整夜。第二天清晨，黎书禾难得精神好了些，拉开窗帘。

窗外白茫茫一片，枝头积雪偶尔扑簌簌落下。

“真干净啊。”黎书禾望着天空说。

雪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

黎书禾靠在窗边看他在院子里铲雪，呼出的白气在他睫毛上结霜。

突然想触碰什么，留下什么。

黎书禾慢慢穿上王楚钦买的那件能裹住两个人的羽绒服，扶着墙挪到院子里。

“怎么出来了？”王楚钦立刻扔下铲子跑来。

黎书禾指指角落的银杏树：“帮我折根树枝。”

王楚钦皱眉却还是照做了，递给黎书禾时突然警觉：“要干什么？”

黎书禾只是笑，弯腰在刚铲净的雪地上划下第一道。

冻僵的手指不太听使唤，但字迹还是慢慢显现——｛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

“停下！”王楚钦声音突然炸响，吓得树枝脱手。

黎书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楚钦拽起，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雪地震颤，未写完的［离］字残缺不全地躺在那里。

“痛。”黎书禾轻声说。

王楚钦这才发现黎书禾手腕细得能圈住他两根手指，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清晰可见。王楚钦像被烫到般松手，却又立刻把黎书禾整个裹进怀里。

“不许写这种话！”王楚钦声音闷在黎书禾发间，“不许！”

黎书禾感觉他在发抖，比那天在医院天台抖得还厉害。

羽绒服领口湿了一大片，不知是他的泪还是融化的雪。

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两人，和那个未写完的［离］字。

“《古诗十九首》里的。”黎书禾轻声解释，手指抚过他后背突出的肩胛骨，“写得不好看？”

王楚钦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烧着黎书禾从未见过的怒火：“好玩吗？看着我每天…每天…”声音突然哽住，“而你却在写….写…”

黎书禾想擦王楚钦的眼泪，却被他抓住手按在胸前，隔着层层衣物，黎书禾感觉他心跳快得不正常。

雪又开始飘落，沾在他发红的耳尖上。

“我错了。”黎书禾小声说，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王楚钦深吸一口气，突然把黎书禾打横抱起往屋里走。

黎书禾摇头，突然认真看他：“答应我一件事。”

“一百件都行。”

"等我…之后。”黎书禾停顿了一下，“你要继续打球，每周三和队友那场不能断。”

王楚钦摇头，黎书禾却固执地继续说：“还有，别拒绝张阿姨之前给你介绍的姑娘，那女孩我查过，品学兼优……”

“闭嘴！”王楚钦把黎书禾放到沙发上猛地站起来，又立刻后悔地蹲下吻黎书禾的手指，“对不起…但求你别说这些…好吗？”

“就是…你才比我大两岁，以后…”

“别说了！”王楚钦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黎书禾看见他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只是转身走进浴室。

水声哗啦啦响了很久，出来时王楚钦的眼睛比刚才更红了。

云照进来，黎书禾突然 觉得很累，很累。

“对不起，别怪我，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总想嘱咐嘱咐你”

“对不起，”王楚钦低声说，“就是有点…”话没说完就哽咽了。黎书禾伸手抱住王楚钦，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这个拥抱太用力，让黎书禾肋骨隐隐作痛，但黎书禾没有推开。

“陪我睡会儿吧。”黎书禾往床边挪了挪。

王楚钦立刻踢掉鞋子钻进被窝，像害怕碰碎瓷器那样轻轻搂住黎书禾。

黎书禾闻着王楚钦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听见窗外有孩子在笑闹。

“明年…带我去堆雪人吧！”黎书禾含糊地说，感觉意识像潮水般退去。

王楚钦收紧手臂，声音轻得像雪落：“好，明年，后年，大后年。”

黎书禾很想告诉他，冰箱冷冻室最里层有自己包的饺子，每个袋子上都写着日期；很想说书房抽屉底层有本相册，是自己熬夜整理的；还想说……

但黑暗温柔地漫上来，王楚钦的体温成了最后的感觉。

恍惚间，黎书禾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啜泣声，像隔着厚厚的雪层。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黎书禾的脸上，可能是融化的雪花吧，黎书禾想。

窗外，雪还在下……

雪还在下……覆盖了公园里未写完的诗句，覆盖了婚纱店的橱窗，覆盖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悲伤与温柔。而那个的信封，静静地躺在枕头下，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清晨。

本篇番外完结！

本番外与正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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