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计谋

张清泽立于风暴中心，耳畔是晨宇曦（6号）冰冷逻辑的回响，眼前是众人视线中那份骤然加重的怀疑。他被对方的严密反击彻底逼入了逻辑的绝境。承认推理错误会丧失威信，强行辩解则只会越描越黑。冷汗几乎要渗出来，但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刑警，生死一线的本能刻在骨子里。没有时间犹豫，他必须立刻行动！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冲破了阴霾——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设一局，扭转乾坤！

  张清泽脸上紧绷的肌肉忽地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夸张的“服气”表情，甚至带上了几丝敬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晨宇曦的方向，声音洪亮而坦诚地响起，甚至微微欠了欠身：“精彩绝伦！……6号，是我考虑不周，被表象蒙蔽了双眼，逻辑上输得一塌糊涂。惭愧！”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无比诚恳，“但各位！这不是坏事！这一场推理对决，虽然是我的惨败，却也为我们所有人点明了一条生路——我们找到了一位足够聪明、足以带领我们在这场生死游戏中破局获胜的‘队长’！”

  他手臂一抬，坚决地指向晨宇曦：“我相信他！相信6号的能力！他冷静的头脑、缜密的逻辑，正是我们此刻最需要的武器！” （*捧杀战术*）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指向自己：“至于我张清泽，为了洗清各位对我可能是凶手的疑虑，我愿意用实际行动证明清白！我提议——” 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将我锁进7号死亡的那个房间里！找沉重物品彻底堵死门！将我囚禁在那里，直到明天天亮！如果今晚还有人死亡，并且现场证明凶手行动需通过门窗或其他外部通道，而我被完全封在里面无法动弹——那么，我自然嫌疑尽消！当然，若我死在房间里……” 他惨然一笑，“也算是替大家排除一个隐患吧。”

  他这手“主动要求囚禁，以自身安危换取清白”的策略，犹如巨石投入冰湖。众人哗然！有钦佩其魄力的，有觉得他确实光明磊落的，也有一丝疑虑被暂时压下。这无疑是一招险棋，却也散发着一种壮烈的真诚，瞬间将舆论压力反弹到了晨宇曦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晨宇曦脸上。

  风暴中心的晨宇曦，表情淡漠得如同凝结的湖面。他听着张清泽的话语，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似乎只是在评估一件与己无关的工具。张清泽这招鱼死网破的反杀——将“焦点”的烫手山芋转化为“队长”的责任，并用自身被囚的悲情自证做砝码——确实出乎意料的精妙。他若推辞队长一职，就显得心虚或能力不足，会被急于抱团求生的人群排斥；他若接受，则瞬间成为暗处凶手的头号目标！

  【捧上神坛，即是火刑架的开端。】

  念头在晨宇曦冰冷的思维中一闪。但几乎是同一刹那，他已有了决断。

  “好。” 晨宇曦平静的声音响起，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没问题。” 他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坦然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从容，“确实，现在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互相猜忌下去只会自取灭亡。既然大家需要一个带头梳理信息、分析线索的人，我来。”

  他的话语中没有自夸，却清晰地传递出担当和自信，瞬间安定了部分惶惑的人心。张清泽心中一震，暗叹好快的反应！晨宇曦如此爽快地接招，没有辩解，没有犹豫，反将领导权的合法性稳稳握在手中，这份心性和城府，远超他的预料。

  “那……那4号怎么处理？” 人群中有人迟疑着问晨宇曦。

  晨宇曦的目光淡淡落在张清泽身上：“按他自己的建议做吧。这是目前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方法。” 

  在落日的熔金吞噬掉天边最后一缕云霞，将整个荒原染成一片壮烈血色的时刻，张清泽依照计划，被众人牢牢锁进了7号房那个曾经躺着一具尸体的房间。沉重的书柜被推来死死顶住房门，彻底断绝了内外联系的可能。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天鹅绒幕布，缓缓合拢。

  远处的天空，那片燃烧过后陷入深邃靛蓝的夜幕，与被地平线吞噬的耀眼晚霞形成了极致强烈的反差。这让张清泽不自觉地想起初来时的景象——那浓得化不开的、堆积如山的铅灰色乌云，沉重地压在天际，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水腥气和彻骨的阴冷。反常！这天气太过反常！那时的浓云，最终竟吝啬得没有落下一滴雨！一切……都透着一种被精密操控的诡异感。

  夜色浓郁如墨汁。

  一个包裹在黑色、宽大雨衣中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滋生的霉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的房子。兜帽深垂，遮住了面容。他/她的目标清晰而确定——那个刚刚被推上“队长”位置的聪明人，6号晨宇曦！巨大的威胁感像冰冷的手扼紧了他的喉咙。必须在今夜，将这危险的火种彻底掐灭！ 身影坚定地朝着6号那栋寂静的房子潜行而去……

  第三天（或者说，在连续两晚的死亡之后），当幸存者们再次聚拢在充满不祥气息的教堂时，缺席的两人瞬间揪紧了所有人的心弦——6号晨宇曦，与11号。

  不详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人群如失控的潮水，几乎是跑着涌向了6号的住所。

  当推开晨宇曦卧室虚掩的房门（门锁被破坏得很彻底，扭曲的金属茬口诉说着暴力），恐怖的景象冲击着每个人的视网膜：晨宇曦一动不动地倒在床上，脸色如同蒙尘的灰纸。一柄利刃深深楔入他的腹部，触目惊心！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房间的布置。它反常地透出一种刻意摆布的“整洁”：

  书桌中央： 一个简约的木质笔筒端正地矗立。

    笔筒右侧： 一本笔记本斜靠在桌沿，像是匆忙放置。

    笔筒左侧： 一支孤零零的黑色水笔安静地躺着。

     尸体姿态： 晨宇曦的左手紧握成拳，僵硬地放在身体一侧。

  压抑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张清泽被紧急从7号房放了出来——此刻，这个被临时囚禁的刑警，成了众人眼中唯一具备专业知识的验尸官。他没有丝毫推诿，怀着复杂的心情（其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对晨宇曦能力的惋惜）走进了那间充斥死亡气息的卧室。其余人自觉退出房间，只留下张清泽一人与死者的沉默对峙。

  他没有立刻触碰尸体，而是鹰隼般的目光首先锁定了那张书桌。物证！这才是刑警的本能！

  他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斜放的笔记本上。封面很普通，正反面一模一样。他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动作沉稳地拿起本子。翻开第一页——赫然入目几个字：“凶手：1号”。没有多余的话语，冰冷直接。

  张清泽眼神一凝，继续翻动。手指敏锐地察觉到纸张的触感变化——在第四页的位置，有清晰但不规则的撕页痕迹！ 前面三页写满了字迹潦草、思维跳跃的日记和零散推理线索。他刻意翻到本子的后半部分——如同晨宇曦所“期待”的那样——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页篇幅整齐、条理清晰的死亡分析，对象是第一位死者7号！

  分析核心摘要（晨宇曦“遗留”文字）：

  “7号之死，表象是密室自杀，内在却指向一场关于‘实验体’的残酷真相。”  

  “人体实验的后遗症爆发（精神崩溃？人格异变？未明），让她选择了断。锁门，是病态自保的最终壁垒。”  

  “房间异常窒息感非幻觉。非凶手引入气体，是主办方通风系统的毒计！用以干扰，诱发猜忌。目的是——逼迫隐藏的‘实验执行者’（凶手）开始行动，终结其他实验体！”  

  “线索指向凶手身份：1号。目的待查（清除异常实验体？亦或实验本身设计？）。”

  张清泽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放下笔记本，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房间。抽屉、床底、窗台……每一个角落都未能逃脱他的审视。确认再无其他明显物证遗漏（他刻意忽略了晨宇曦握紧的左拳，仿佛那只是尸僵现象）。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回晨宇曦的尸体上。俯身，开始初步检查致命伤的位置、深度、角度（专业验尸动作）。这一切做完，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出房门，沉声宣布：“6号晨宇曦，确认死亡。”

  人群一阵骚动和悲鸣。张清泽不等他们消化这噩耗，便立刻下令：“去11号家！快！”

  当众人赶到11号住处时，地下室入口弥漫着一种更压抑的氛围。张清泽被带到了地下室入口。里面的格局有些古怪：一个正方形的大空间中央，竟用墙壁隔离出另一个小一号的正方形“房间”！小房间四壁厚重，门是结实的木质。唯一通向外界的，是小房间墙壁高处开的一扇窄小气窗！但此刻，连这扇窗也被冰冷坚硬的“回”字形钢架完全焊死！焊条痕迹崭新！钢条之间的缝隙，窄得连一枚细钉子都难以塞进去！

  透过那窄如针眼的缝隙向内望去，众人心中一沉：11号姿势怪异地仰面倒在房间内侧靠窗角落的一张狭窄单人床上。床铺正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被一道沉重的、钉死在两边墙壁挂钩上的木制门闩，牢牢反锁！

  “撞开它！” 张清泽厉声道，眼神锐利如鹰，早已锁定了那横亘的门闩。

  几个男人和他一起，用身体、用肩膀，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撞击那扇被硬木门闩锁死的门！木材在巨大的冲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开裂声！终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裂声，门闩断成两截！沉重的房门被轰然撞开！

  张清泽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首要目标是检查11号的生命体征。指尖冰冷，颈动脉不再搏动——他死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为晨宇曦的死哀悼完毕，11号的死讯又如同冰水浇头，教堂内的气氛陷入死寂的绝望深渊。

  张清泽面色阴沉地退出密室（初步判断死亡后），立即俯身捡起那断裂成两截的门闩。刑警的专业直觉驱使着他。他将断裂的木条小心翼翼地拼合——断口粗糙，是暴力撞击所致。但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断裂面、门闩两头、两侧墙壁的门闩挂钩上反复逡巡，寻找任何细微的、非撞门产生的机械伤痕——比如被利器切割的痕迹，被撬棍施压的压痕，或绳索摩擦的勒痕……

  没有！

  断裂面清晰显示纯物理撞击破坏的特征。木闩本身、挂钩、甚至钉挂钩的墙体部分，都找不到一丝一毫 “曾被提前破坏、机关操作、或二次受力”的遗留痕迹！ 所有附加的痕迹，都是刚才他们全力撞门留下的印记。

  他眉头紧锁，心中疑窦重重。这厚重的木门闩锁门方式简单粗暴，但要在门外锁上它，里面的人除非有千斤顶，否则绝无可能推开！门闩本身也看不出做过手脚的迹象。

  张清泽没有放弃。他开始了最仔细的现场勘查：掀开床单、掀起床垫检查下方；一寸寸抚摸冰冷的墙壁寻找暗格或缝隙；挪动笨重的桌椅查看底部……不放过任何可能的角落。但结果令人沮丧——这个被钢板焊死窗、门闩反锁的铜墙铁壁之内，除了死者11号，再找不出第二个人的存在证据！

  压抑的低气压笼罩着教堂。幸存者们面如死灰，空气中流动的是对未知死亡的恐惧和无助。连续两日的血腥屠杀和重要人物（晨宇曦）的死亡，几乎压垮了所有人。

  张清泽站在人群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坚定而可靠（此刻他几乎是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手中，紧握着从晨宇曦死亡现场带回的那本关键笔记本。

  “诸位！” 他的声音穿透凝滞的空气，带着刑警特有的沉稳力量，“我们在6号现场找到了这本笔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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