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再次被撕裂,一段记忆碎片强行楔入晨宇曦的意识。
研究所冰冷的场景浮现:一个年轻女孩被塞在狭窄的狗笼里,头发蓬乱,脸上带着新旧伤痕,浑浊的眼神只剩下惊惧与麻木。她肮脏的手指(缺失了小指和无名指)死死抓着生锈的栏杆,身上套着明显大出一截的破布衣服。她蜷缩在笼底,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眼中不见丝毫生气。
实验体在这里是连牲畜都不如的工具,尊严被肆意践踏,生命被随意消耗。那一刻,强烈的等级鸿沟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实验体不过是有血有肉的耗材。可他就是无法说服自己……下不去手。
他僵在原地,目送那辆装载着活生生的绝望的囚车被拖走。
一直走在前面的师傅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却仿佛洞悉了他的挣扎。
“去6号实验室,”师傅的声音毫无波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们谈谈。”
师傅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径直离开了过道。他只能压下满心的怜悯和翻涌的愤懑——这光洁、冰冷的研究所,无异于吞噬一切的黑洞,正将那些生命无情地碾碎、消化。他咬紧牙关,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快步跟上师傅。
6号实验室里,师傅坐在一张带有靠背的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示意他坐下。
他坐下,师傅直接切入了主题:“在这个地方,情感——尤其是廉价的同情和怜悯——是多余的,更是致命的累赘。你只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性。每年都有像你这样的新人进来,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改造’的吗?”
师傅面无表情地描述着那个冰冷的“流程”:“第一步,对不肯配合的,送到专门处理‘问题员工’的心理实验室去‘进修’。什么时候学会绝对服从,什么时候出来。第二步,如果被发现心怀不轨试图反抗,恭喜你,”师傅的声音更加冷硬,“直接升级为实验体。别怀疑我们的执行力,规矩就是这么定的。外面一个字都不会知道,现在明白你那保密协议的分量了?”
他沉重地点头,内心的疑虑却更甚:“师傅,那些实验体……他们真的是仿生人?感觉……太真实了,不像机器……”
“够了!”师傅厉声打断,像在呵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的多愁善感用错地方了!仿生人不像人,还能叫仿生人吗?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签了什么!这里不是你向往自由的天堂,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你的退路就已经被彻底焊死了!”
“可是……”他仍不死心,压低声音,“这么高频率的实验,消耗量这么大……如果真有制造大量完美仿生人的技术,早就轰动世界了。这里面藏着无法想象的暴利和前景……他们根本就是真正的人,对不对?根本就没有仿生人技术,所有的实验体都是真人……”他几乎是在控诉。
令他意外的是,面对这近乎揭露真相的质问,师傅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平静得可怕。
“你确实聪明,”师傅盯着他,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可惜你的聪明放错了地方。这个秘密如果从你嘴里漏出去半分,你知道下场。在这里生存下来的聪明人,都懂得装聋作哑,把眼睛只放在自己的实验台上。看在你是我新收的徒弟份上,这次警告你。再有下次,我只能按规定处理。”话语里没有丝毫情面。
内心的火焰瞬间被冰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寒冷。他垂下眼帘,声音干涩:“是……师傅。我知道了。”
师傅站起身,语气缓和了些,却更显残酷:“生存法则就是:把你的心脏冰封起来。需要的是绝对的冷漠,绝对的服从。情感和反抗,只会带来毁灭。过去那些‘理想主义者’,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师傅离开了,留下他独自消化这令人窒息的事实。这冰冷的现实比钢针更刺骨。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一个誓言在心底扎根:一定!一定要把他们都救出去……一定!
现实中的教堂里,气氛同样降至冰点。1号的质问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一直扮演晨宇曦对立面的张清泽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如霜。他脸上之前的愤怒和不屑此刻已被一种混杂着厌恶和决绝的锐利取代。他高高举起从6号房中取出的笔记本,展示给所有人看。“让大家看看真正的证据”
笔记本的某一页上,一个清晰的数字“1”赫然在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笔记本上,随即又猛地转向面无血色的1号。教堂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清泽(4号)开始清晰地陈述他推断的“陷阱”:
“6号早就预料到凶手会找上他。他提前布局——将本子放在桌面上,然后做了几件事:第一,翻到第四页,在上面写下了凶手的号码;第二,在最后一页的背面也写了一遍相同的号码;第三,他将专门挪到桌面左侧的笔放回原位,故意让笔留在桌面左边。最后,他躺在床上,左手紧握成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在试图告诉我们两个关键信息!”张清泽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第一,笔放在左边,表明他习惯用左手——他是左撇子;第二,他握紧的左手,是刻意暴露出来的习惯,再次强化了他是左撇子这一点。”
“当凶手(也就是你,1号)”张清泽的目光死死锁在1号身上,“撞门进来看到昏迷的6号,发现了这本重要的笔记本。你急于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大多数人习惯用右手,所以你用右手拿起本子。你慌乱地翻看,果然在第四页看到了‘1’——那就是你自己!你顿时慌了神,想也没想,立刻把那足以定罪的证据——第四页撕了下来带走。”
张清泽停顿了一下,让气氛更加紧绷。
“做完这一切,你急于离开这个让你暴露的凶案现场。紧张慌乱之下,你只是用手把本子随手往桌上一扔。注意——这时候本子的封面是‘反面’朝上的,和你拿起来时‘正面’朝上完全不同。而你根本没有精力去在意这点细节。”
“你留下的破绽就在于这里!”张清泽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压迫感,“笔筒在中间,说明笔记本原本是放在桌子中间位置的,笔本来应该在笔筒里或者右侧。6号刻意把笔放在左边,就是要提示我们他的惯用手!你撕掉第四页后放回本子的状态——本子躺在桌子靠右的地方,封面却是反的!更致命的是,笔竟然被你放在了桌面左边!如果你的惯用手是右手,为什么要用左手来合上并丢弃笔记本?如果你的惯用手是右手,为什么笔会出现在左边?只有一种解释:你看到左利手线索后急于模仿混淆视听,但情急之下模仿得拙劣不堪!你的紧张慌乱让你完全落入了6号精心设计的反杀陷阱!1号,你就是那个杀害6号的凶手!”
张清泽的推理环环相扣,指向性极其明确。1号张大了嘴巴,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脖颈。
“骗子!骗子!你这都是胡编乱造!”1号终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那本子上的鬼东西一定是别人写的!是别人杀了6号后放在那里的!那家伙死的时候就躺在那里,根本不是我干的!是别人!是别人陷害我!你这是欺诈!你这恶毒的骗子!!我一直都在家里,哪也没去过!”他挥舞着双手,企图扑向张清泽,却被身旁的两个人死死拉住。
“哦?”张清泽的眼睛眯了起来,锐利的锋芒几乎要刺穿1号,“‘死的时候就躺在那里’?1号,你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你当晚一直在家里,哪里也没去!怎么现在又能‘看到’他‘死的时候就躺在那里’?嗯?!”
1号瞬间僵住,如同被闪电劈中。巨大的恐惧和极度的慌乱彻底吞噬了他。完了!彻底完了!他竟然亲口说出了让自己万劫不复的话!在张清泽强大的压力和心理攻势下,他不小心自曝了在场证明!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崩溃,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是个高明的凶手,此刻所有的破绽已如决堤洪水,将他淹没。
张清泽不再看他那狼狈的样子,转向其他脸上交织着震惊和恐惧的参与者,声音沉重而坚定:“大家看清楚了吗?还需要别的证据吗?1号不仅仅是凶残的凶手,在事实面前还如此拙劣地撒谎、狡辩,甚至慌乱中不打自招!他,1号,就是杀害6号的凶手!我认为投他的票,已经没有任何异议了!”
教堂里一片死寂,只剩下1号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呜咽。众人面面相觑,看着1号那失魂落魄、不打自招的惨状,再看看张清泽那不容置疑的推断,纷纷点头,眼中充满了鄙夷和后怕。
就在这时,项圈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最终的宣判:
“请1号离开教堂。此外,凶手在完成密室之后丢弃了一些金属,请各位玩家自行推理手法。推理成功,将除去一名凶手阵营玩家。”
1号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众人或厌恶或同情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挪向教堂门口。大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刹那——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隔着门板依然清晰地震动着教堂的空气。那股强横的气流甚至让门缝发出了细微的呜咽。门内的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色惨白。声音消失了,一片死寂。众人僵在原地,惊惧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各自颈间那个冰冷的金属环上。
后果……这就是违反规则、被指认凶手的后果!炸弹就在脖子上! 项圈冰冷的触感从未像此刻这样令人毛骨悚然,它的沉重不再是物理上的,而是死亡的重量,清晰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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