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帷幕拉开

【精心编制的骗局，细心编排的诡计。】

  寂静的草地边缘，死亡的气息尚未散去。就在9号那声包含愤怒与挑衅的嘶吼余音尚未完全消散之际——一道身影，如同撕裂阴影的鬼魅，缓缓从一栋破败房屋的背面阴影里踱步而出。

  是6号！晨宇曦！

  他步履从容，像是从血池中漫步而来，那身本应洁白的衣物，此刻大片大片地浸染着已经氧化变暗的深褐色血污！干涸、粘稠、如同一张巨大的死亡地图烙印在布料上。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人毛骨悚然。最诡异的是他脸上的神情——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惊慌，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冰冷自信，锐利的目光直接锁定在9号和12号身上，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

  9号感受到12号几乎崩溃的恐惧，迅速侧身上前一步，将12号结结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他抬手用力按在12号剧烈颤抖的肩膀上，掌心传来的稳定力量像一道锚，稍稍止住了12号的下沉。

  “别怕！他没死透。”9号声音低沉而快速地在12号耳边低语，“深呼吸！他是活人！他衣服上的血是做戏！等拖到天黑，我会设法麻痹他。记住，配合我！只要解决了他，你就是帮凶，我们二打一，优势在我！”

  12号大口吸入冰冷的空气，被9号稳定而果断的态度感染，尽管恐惧仍在骨子里乱窜，却强撑着没软下去，用力点了点头。

  晨宇曦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弧度。他站定在两人前方数米处，像舞台上的主角，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看这架势……12号小朋友似乎知道了你那不太光彩的真实身份？打算…联合起来对付我这个‘恶魔’了？”他特意在“恶魔”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9号猛地挺身，以守护者的姿态彻底挡住12号，目光如炬地迎向晨宇曦，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愤怒和指控：“合作？和你这种手上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屠夫合作？！再给你机会把他像其他人一样害死吗？！”

  “呵。”晨宇曦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眼神里的玩味更浓，“屠夫？指控需要证据，大侦探。你有吗？”

  这个陷阱般的提问正中9号下怀！他需要的就是这个拖延时间的良机！

  “证据？”9号冷笑一声，眼中寒光暴涨，掷地有声：“当然有！ 就从第一个冤魂——7号开始！”

  他不再压低声音，洪亮而清晰的指控如同鞭子，抽向晨宇曦：

  “游戏还未正式开始，但那个词——‘实验’——已经在你脑中引爆了一颗深埋的‘锚点记忆’！晨宇曦！作为曾经那个厌恶这些研究却不得不参与的‘研究员’，这个词就是唤醒你部分真实记忆的钥匙！开局你就已洞悉真相！而规则——”9号语速飞快，逻辑严密，“只禁止凶手夜间杀人，可没说白天好人不准串门！”

  他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凌厉：

  “7号！她是第一个精神崩溃的！她的恐惧和不稳定，在你眼中，就是完美的突破口！你去找了她！不是安慰！是引爆！你将冰冷的真相和绝望的未来，像毒药一样灌进她本就脆弱的精神！你的身份，你的说辞，轻易地就摧毁了她最后的抵抗——要么，她在绝望中选择自我了断！要么……”9号目光如刀，直刺晨宇曦，“你‘帮助’她解脱！并用你熟悉的‘道具’，干冰、水…那些研究所里随处可见的东西，精心布置了一个假的密室，干扰判断，让愚钝的好人以为那是自杀！”

  “精彩！”晨宇曦轻飘飘地鼓掌，脸上毫无被戳破的惊慌，反而像欣赏一场戏剧，“但，证据呢？仅凭猜测就锁定是我？”

  “猜测？不！”9号语气极其肯定，“第一层‘证据’：我是凶手，但我和我的队友（1号）都是新手！我们连杀人都不敢！开局的第一次‘凶手内部沟通’，他那颤抖、恐惧的声音，明确表达了他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那么，能在开局迅速锁定目标、狠下辣手的人，只能是你们中经验丰富的‘前玩家’！”

  他步步紧逼：

  “第二层‘证据’：时间！你早早‘入睡’，就是为了防止时间类线索。你利用了它！你第一个睡觉，将案发时间段排除在自己之外，完美地避免过早陷入‘时间类’嫌疑！第三层‘证据’：你的眼神！从最开始在教堂集合，你就在观察！观察每一个人的状态、情绪、强弱！你像一只在羊群里挑选猎物的狼！你从未停下你的审视！你表面沉默，暗地里却在推波助澜，引导着局面向对你有利的方向发展！”

  “啧啧，观察得真细致。”晨宇曦甚至满意地点点头，坦承道:“你是有些聪明，但这些，张警官都说过了。”

  9号不理会他的言语，抛出更炸裂的推理：“紧接着，就是你和11号的‘死亡’！我和队友（1号）当时都懵了！我们还没动手，你怎么就‘死’了？联想到7号的死，我们只以为有另一个‘屠夫’混在好人堆里。直到‘验尸’环节！”9号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晨宇曦，“你的‘死’太敷衍了！腹部中刀？躺床上？”他冷笑，“张清泽是什么人？经验丰富的刑警！他推门进去的第一眼，恐怕就看穿了你拙劣的‘躺尸’把戏！你没那么容易被捅死，他更没蠢到会被你骗过！他没当场戳穿你，只有一个原因——他和你达成了交易！一个足以让他违背职责，甚至搭上自己名誉的交易！”

  记忆瞬间切回那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张清泽站在“死”在床上的晨宇曦床前，锐利的眼神扫过那做作僵硬的姿势和明显避开要害的刀伤，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冰冷带着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小子，你在演哪一出？！玩火自焚？”

  晨宇曦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清醒，哪有一点濒死的模样？他捂着腹部，嘴角扯出一个痛楚却冰冷的笑：“张警官，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张清泽居高临下，目光如炬，审视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什么交易能让你装死？别告诉我下一分钟你就要真死了！”

  “简单，”晨宇曦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你替我‘验尸’，宣布我死亡，说一套错误却合理的推理糊弄外面那些人。而我……”他紧盯着张清泽，“帮你找出那个真正的连环凶手——1号！”

  “帮你撒谎？！”张清泽瞬间暴怒，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让我为了你罔顾真相？！我凭什么相信一个拿自己命演戏的疯子？！还有，外面那些人的命怎么办？！”

  “你必须信我！”晨宇曦突然撑起身，眼神带着一种疯狂的力量，压低声音嘶吼，“因为我有后手！你猜猜……凶手家，包括你们几个好人的房子里，会不会有我提前装好的、足够把所有人炸上天的炸弹？ 位置嘛……”他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只有我知道，你猜不到的！不答应？那就等着听‘砰砰砰’的烟火表演吧！所有人一起上路，够不够壮烈？！”

  “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张清泽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一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晨宇曦染血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床铺上！晨宇曦痛苦地咳了一声。

  “为了自己活命，就拉上所有人陪葬？！你还算个人吗？！冷血的畜生！！”张清泽目眦欲裂，咆哮声震得屋顶嗡嗡作响，唾沫星子溅到晨宇曦脸上。

  拳头已经高高扬起！那积攒了多年力量的一拳足以让这个疯子闭嘴！但——拳头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

  晨宇曦没有躲闪，眼神冰冷，带着死士般的决绝：“张警官……愤怒救不了任何人。选吧……是暂时包庇我一个人，换取揪出真凶、拯救多数人的机会？还是……抱着你那崇高的职业道德和职责……拉着所有人一起灰飞烟灭？”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张清泽的心底。他的拳头在颤抖，怒火在燃烧，但肩膀却在巨大的压力下微微塌陷。脑海中闪过11号死寂的脸，7号那少女绝望自杀的景象（他还未知是谋杀），还有外面那些茫然无措的幸存者……他们的面孔，他们的无辜……最终，责任感和深沉的悲怆压倒了愤怒和原则。这该死的抉择！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巨大的屈辱、疲惫和不甘：“……你赢了……混蛋！……我……答应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血珠。

  “合作愉快。”晨宇曦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张清泽松开手，踉跄后退一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颓然地叉着腰，眼中那属于正义刑警的光彩仿佛熄灭了，只剩下深潭般的痛苦和灰败。

  但下一刻，晨宇曦的声音打破了他短暂的恍惚：“你过来，我告诉你之后的‘推理’……”他需要张清泽配合他圆谎。

  张清泽像个提线木偶般僵硬地靠近，听着晨宇曦编织那个漏洞百出却暂时能骗过好人的伪推理。他闭上眼睛，7号女孩苍白绝望的脸再次浮现，11号那被夺走的平凡生活……巨大的愧疚感和牺牲感几乎将他淹没。

  突然，如同沉默的火山爆发！张清泽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毫无征兆地再次暴起！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双掌如铁钳般狠狠掐住了刚刚还在“交代后事”的晨宇曦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回床上！

  “呃——！”晨宇曦猝不及防，窒息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

  “你以为你赢了吗？！混账！”张清泽的额头青筋暴起，对着晨宇曦近在咫尺却因窒息而扭曲的脸咆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撕裂灵魂般的痛苦和憎恨：“那个7号女孩！她才多大？！她做错了什么？！11号……他的家人怎么办？！你毁了他们的希望！毁了他们的家！你的计划？！你的游戏？！你他妈凭什么！！”

  他手上的力量不断收紧，晨宇曦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嘲弄！

  “给我听清楚！禽兽！”张清泽咆哮着，那声音嘶哑如同泣血：“完成你的狗屁计划！必须！一个不落地！把剩下的人！活着！带出去！用你的命保证！否则……” 他凑近晨宇曦耳边，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毁灭一切的决心：“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吼出这最后的誓言，他终于松开了手，带着一身的绝望和悲壮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得如同一座即将倒下的山峰。

  “……否则，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回忆中张清泽那泣血般的誓言仿佛还在空气中嗡鸣。

  9号看着眼前这个制造了无数悲剧的罪魁祸首，胸膛因愤怒而起伏：“那个可怜又可敬的警察！他用自己的名誉、信念、甚至生命为你圆谎，只为给其他人搏一个渺茫的生机！可你呢？！你只是在利用他！把他当棋盘上随手可弃的棋子！更可恨的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放他活！教堂的炸弹就是你给他的‘回报’！你怕他反水！怕他戳穿你！”

  凛冽的杀气，从9号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冰冷的风暴，席卷向那个名为“晨宇曦”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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