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弦上的茉莉密码

月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在钢琴漆面上划出一道银蓝色的裂痕。我盯着那十二根垂落的断弦，第七根在气流中微微晃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拨弄。通风管里渗出的蓝黑色机油在地板上蜿蜒，形成与十年前林初夏没收的那张纸条上相同的波浪线。

"记叙文不需要密码。"

她的声音突然从钢琴共鸣箱里传出来，带着机械特有的电流杂音。我伸手第七个琴键，象牙键面下传来不正常的。指腹刚施加压力，整架钢琴突然发出咬合的咔嗒声，十二根断弦同时绷直，在月光下织成半透明的投影布。

蓝光从琴键缝隙里迸射而出，在弦幕上投映出纯白色的培养舱。画面里的林初夏校服领口大开，机械脊椎的神经接驳针正刺入她后颈。她的指甲舱壁上抓出带血的划痕，突然扭头咬住自己左肩——那里露出半个领带夹的，正是同学会那晚我借给她的那枚。

"初夏！"我的拳头砸在琴键上，低音区发出浑浊的轰鸣。投影里的她听不见，正用口红在掌心写数字。机械臂钳住她手腕的瞬间她突然对着监控探头做了噤声的手势——和当年没收我手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钢琴内部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左侧面板自动滑开，露出藏在共鸣箱里的茉莉标本。干枯十年的花瓣突然舒展，花蕊中浮起七个荧光数字。我伸手去够，瓶突然倾斜，茉莉香气混着蓝黑色机油灌进钢琴内部。齿轮转动声越来越急，断弦投影切换成校医务室的场景——年轻的林初夏正把违纪单锁进抽屉，突然用红笔在"江兼续"三个字外面画了颗心。

走廊传来铰链崩裂的巨响。机械脊椎撞开音乐教室后门时，我正把第七根断弦缠在翻倒的琴凳上。蓝黑色机油突然从通风管喷涌而出，瞬间漫过我的皮鞋。林初夏的机械脊椎发出高频嗡鸣，她校服袖口突然弹出半截美工刀——和当年没收我那把同款。我猛地拽断缠在琴凳上的弦，金属丝在她机械臂关节处绕圈。"别动那台钢琴！"她声音里的电流声突然消失，变回十年前自习作业时的清亮。医务室投影年轻她转头，红笔尖正对着现在这个机械化的她。我踩住地上蔓延的机油，滑到她身前闻到她领口残留的香。我抓住她弹出美刀的右手腕，机油顺着我们交握的手往下滴。"你当年没收的刀，"我喘着气把她往钢琴边带现在该给我了。"医务室投影里的年轻林初夏突然站起来，红笔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机械林初夏的脊椎突然卡住，她歪头时我闻到领口飘出的茉莉香——和标本瓶里的一模一样。琴键突然自动弹起《致爱丽丝》的前奏，那是十年前音乐课她总弹错的段落。我死死攥住她弹出美工刀的右手，机油在我们指缝间黏地滑动。"你没收这把刀的时候，"我喘着粗气把她往钢琴边拽，"说好毕业就还我的机械脊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突然用左手抓住我的领带——正是同学会那晚她借走的那条。医务室投影里的年轻林初夏突然扑到玻璃前，口红在窗上歪歪扭扭写下"小心"。

琴键自动到第三个音符时突然卡住，培养舱投影机械臂突然转方向。我闻领带夹上的香水味，和十年前节我偷偷进她办公桌抽屉的那瓶一模一样。"你那时候就知道..."她机械眼突然闪过一道蓝光，校服纽扣崩开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那位置分明是当年我故意写错的作业本页码。

走廊传来档案柜倒塌的闷，年轻版投影突然抓起医务室里的剪刀。我下意识去挡，却听见机械林初夏轻笑出声："笨蛋，你在作文本第37页..."话音未落，钢琴低音区突然迸出七个蓝调音符，是当年她在我乐理试卷上画圈的那几个错音。机油漫到脚踝时，我终于看清她机械内侧刻着的小字——那是我交白卷那天，偷偷写在她教案背面的藏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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