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里的电极片

\[正文内容\]

"七？"我盯着林初夏胸前渗出的数字，喉咙发紧。医务室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混着她手里茉莉花的香气，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窗外的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金属珠子弹跳。林初夏的校服领口已经被染红大半，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触感冰凉，皮肤下隐约有电流般的震颤。

"没时间了。"她的声音突然切换回十年前给我们讲《出师表》时的温柔语调，右眼清澈得能映出我扭曲的脸，"看这个。"

茉莉花在她掌心爆开，投影光束里浮出两个穿防护服的人。他们正俯身在某个操作台前，台面上躺着初中时的我，太阳穴贴着电极片。其中一人举起注射器，蓝色液体在针尖闪着光。

"五月七日，记忆植入第七次尝试。"机械女声从林初夏左眼传出，和她右眼滚落的泪水形成诡异对比，"情感模块加载关键词：茉莉花、藏头诗、器材室..."

我猛地后退撞翻输液架，金属撞击声中闻到一股焦糊味。那些所谓怦然心动的瞬间——她弯腰批改作业时垂落的发梢，体育课后递来的茉莉味纸巾，全变成了投影里跳动的数据流。

"所以那些藏头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都是触发指令？"

林初夏的校服突然撕裂，露出心口泛着金属光泽的"7"字形伤疤。她抓着我的手按上去，烫得我指尖发麻："每次你写藏头诗，这里的温度就会升高三度。"

墙上的作文纸突然哗啦作响，《我的老师》那页正在渗出黑色黏液。蓝光学生已经挤到医务室门口，最前排的王志脖子扭成九十度，嘴角却还在笑："江哥...交作文啊..."

林初夏突然贴近，近到我能在她机械左眼里看见自己放大的瞳孔。她呼出的气息扫过我耳垂，还是十年前那股淡淡的茉莉味："撕了第三页。"

我扑向作文墙的瞬间，整面墙突然软化得像浸湿的纸巾。手指刚碰到《春游记事》，纸面就浮现出电极片设计图。撕拉——纸张断裂的声音像电路短路，林初夏的校服突然开始数据化，裙摆变成无数流动的蓝色光点。

"去找现实里的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右眼在电子化，"教师办公室...第七个节目..."

天花板突然塌陷，数据流像彩色丝绸缠住我的四肢。坠落中看见林初夏彻底变成穿实验室制服的模样，她抬手挥了挥——和十年前放学时一模一样的动作。

砰！

嘈杂声突然灌进耳朵。我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手里攥着张对折的纸。后颈的灼痛感还在，西装内袋的领带夹烫得像块烙铁。

"江总？"有人拍我肩膀，"校庆马上开场，您坐嘉宾席还是..."

我踉跄着站起来，展开手里皱巴巴的纸。校庆流程表背面用血写着："不要让她唱完《茉莉花》"。第七个节目被红笔重重圈出，旁边画着个扭曲的"7"。

舞台方向传来钢琴试音声，叮叮咚咚的《茉莉花》前奏里，混着几声电流杂音。我摸向发烫的领带夹，金属表面不知何时凸起了细小的数字：407。

\[未完待续\]我攥着那张被血浸透的流程表，指节发白。舞台上的钢琴声突然变调，茉莉花的旋律里混进尖锐的电子杂音，像指甲刮过黑板。

"江总？您脸色很差。"工作人员凑过来，我闻到他领口飘出的茉莉味须后水，胃部条件反射地抽搐。十年前器材室的气味记忆突然涌上来——林初夏递给我的那包纸巾，也是这个味道。

后台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领带夹在胸口烫得像是要烙进皮肉。我扯松领带时摸到金属表面凸起的数字，407在阴影中泛着诡异的蓝光。转角处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节奏精准得像秒针走动。

"第七个节目是林老师的独唱。"工作人员翻着流程册，"奇怪，原定是合唱啊..."

我猛地抓住他手腕："林初夏在哪？"

他吃痛地缩了下脖子："休...休息室做最后准备。"

推开休息室门的瞬间，钢琴声戛然而止。镜子前的女人转过身，及腰长发随着动作扬起——和幻境里一模一样的茉莉香，但右眼角多了颗泪痣。她正在戴耳返，纤细的手指在触碰设备的瞬间，我清楚看见她无名指根部闪过一道金属光泽。

"江同学？"她歪头笑了，这个角度和十年前在讲台边批改作业时完全重合，"来得正好，帮我看看歌词本。"

递来的本子第三页被撕掉了，锯齿状的边缘还沾着暗红。我抬头时正对上她伸来的手，虎口处有个新鲜的针孔，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蓝。

"你手怎么了？"我听见自己声音发紧。

她突然用掌心捂住我的嘴。茉莉香气混着微弱的电流声，我尝到血的味道。"别说话，"她睫毛颤动得像受惊的蝶，"他们在听。"

墙上的电子钟突然跳成19:07，整个房间的灯光开始频闪。她耳返里传出沙沙的杂音，仔细听竟是十年前我写的第一首藏头诗："江畔何人初见月..."

"别看钟！"她突然拽着我蹲下。头顶的灯管炸裂时，我看见她后颈浮现出和幻境里相同的"7"字形疤痕，正随着《茉莉花》的伴奏节奏明灭。

玻璃碎片在我们脚边聚拢成箭头形状，指向舞台方向。她摘下一侧耳返塞进我耳朵，里面传来机械女声的倒计时："记忆锚点即将激活，剩余407秒。"

"这次换我救你。"她咬破手指在歌词本背面写字时，血珠悬在纸面形成完美的圆，"上台后砸碎钢琴，第七个琴键下面——"

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她。王志站在门口，脖子还是扭曲的角度，手里举着台老式录音机："林老师，该候场了。"磁带转动声里，我听见十年前自己青涩的声音在念："春游那天，林老师的手帕有茉莉花香..."

林初夏的身体突然僵直，左眼泛起熟悉的蓝光。她机械地迈步向门口走去时，把歌词本悄悄踢到我脚边。我低头看见血字未干的部分正在消失，只剩最后三个字："相信我"。

舞台灯光突然大亮，主持人欢快的声音响彻礼堂："接下来有请林初夏老师为我们带来——"欢呼声吞没了后半句，但我看清了她口型是《茉莉花》。

领带夹烫得我胸口发疼，407的数字正在融化。我扯下领带缠在手上冲向舞台时，听见观众席传来整齐的倒吸冷气声——林初夏的裙摆正在数据化，像幻境里那样分解成蓝色光点，而她的歌声里混进了两个声部：

一个是现在清亮的嗓音，另一个是十年前温柔的女声，正在合唱同一句歌词："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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