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逆境共鸣

神座上的金光如残烛般闪烁了最后一下，终于彻底熄灭。

沈烬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在祭坛边缘，南渊天帝及时扶住她后腰，指腹隔着粗麻祭服触到她脊骨嶙峋的轮廓——这具共用的魔躯原就伤重，方才为破神座封印又强行透支了神识。

“先运功调息。”他声音低哑，指尖在她后颈命门穴轻轻一按，魔血顺着经脉漫开，像团温火熨过她发颤的筋脉。

沈烬仰头靠在他肩窝，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他胸腔里沉稳的震动。

方才那场与神座灵识的斗法太凶险，若不是南渊的魔血持续修复神识裂痕，她此刻怕已魂散。

“不行。”她攥住他手腕，掌心沁着冷汗，“方才神座消散前，我瞥见殿顶穹窿的星图——是凤族古籍里记载的‘破妄阵’方位。”她睫毛簌簌颤动，眼底映着祭坛余烬的光，“那阵眼……在人间。”

南渊天帝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垂眸看她，见她额角还凝着血珠，发梢沾着焦黑的碎玉屑，偏生眼底亮得惊人，像被暴雨洗过的琉璃。

“你是说……”

“魔尊残魂要借破妄阵引动三界气运，彻底重塑肉身。”沈烬坐直身子，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袖口，“方才神座里的灵识说，最后一道封印在人间某处。若我们不赶在他之前找到——”

“轰！”

石屑突然簌簌落下来。

南渊天帝旋身将她护在身后，玄色衣摆扫过祭坛边缘的青铜灯树。

两人抬头望去，原本封闭的神殿穹顶裂开蛛网状纹路，有阴风吹进来，带着腐叶与铁锈的腥气。

“机关。”沈烬突然抓住他手臂，神识顺着他魔血共鸣的脉络蔓延开，“东南方位有活的灵气流动。”她指尖点在他手背，沿着他掌纹移动，“是上古禁制，需要魔血激活。”

南渊天帝低头看她，她的指尖还沾着斗法时的灼痕，却固执地在他掌心画着符咒。

他喉结动了动，抽出被她攥得发暖的手，按在神殿东墙某处凸起的云纹砖上。

魔血顺着砖缝渗进去，发出类似兽吼的嗡鸣，整面墙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青灰色石砖翻卷着露出暗门，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涌出来。

“走。”他拉着她跨过门槛，靴底碾碎一截枯骨。

沈烬的神识扫过四周，突然顿住——庭院里的桂树全枯了，枝桠像扭曲的骨节戳向天空，青砖缝里凝着黑褐色血渍，连风里都飘着若有若无的腐香。

“这是……”她攥紧他的手，“人间的怨气。”

南渊天帝的目光扫过断壁上斑驳的朱漆，“这是千年前被屠的青丘城遗址。”他声音沉下来，“当年魔尊残魂第一次复苏，就是从这里撕开人间屏障。”

沈烬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庭院中央那口井，井沿刻着的镇邪符咒早已褪成淡灰，井水却泛着幽蓝微光，像有活物在底下翻涌。

“井里有东西。”她松开他的手，蹲在井边，神识顺着水面探下去——井底石壁嵌着颗夜明珠，光晕里浮着些模糊的符文，“是……仪式记载。”

南渊天帝也蹲下来，指尖掠过水面，井水突然剧烈震荡，溅起的水珠落在他手背，竟发出刺啦的灼烧声。

“有禁制。”他挑眉，“专门针对魔修的。”

沈烬咬了咬唇，将手掌覆在他手背。

两人的神识瞬间共鸣，她能清晰感知到他魔血里翻涌的暴戾，却被他刻意压成温驯的溪流，顺着她的经脉流淌。

井水突然平静下来，像面镜子映出她的倒影——此刻她的眼睛是金红色的，混着南渊魔瞳的幽蓝，像团燃烧的琉璃。

“跳。”她冲他笑，发梢沾着的血珠在风里晃，“我护着你。”

井底比想象中宽敞。

沈烬落地时膝盖微屈，借他的力道稳住身形，抬头便撞进满墙游走的符文。

那些青灰色石壁上的纹路泛着幽蓝微光，像活物般从墙根爬到穹顶，又簌簌落回地面。

“是凤族秘文。”她踮脚摸向最近的一道符文，指尖刚触到石壁，那些纹路突然全涌到她掌心，在皮肤上烙下淡金色印记，“这是……力量融合仪式？”

南渊天帝站在她身后，望着她手背上流动的光痕，喉结动了动：“需要什么？”

“心神共鸣。”沈烬转身，仰头看他，“我们的力量本就共享这具身体，但仪式能让它们真正融合——”她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红，“像……血脉相连那样。”

他的目光掠过她发间散落的凤羽，那是她本体的碎片，此刻泛着暖融融的光。

“会有危险么？”

“不知道。”沈烬如实说，手指无意识揪住他衣襟，“但神座里的灵识说，这是唯一能彻底摧毁魔尊的办法。”

南渊天帝垂眸看她，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鼻尖还沾着井里带上来的泥点。

他伸手替她抹去，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脸颊：“开始吧。”

符文突然亮如白昼。

沈烬能清晰感知到他的力量顺着交握的手涌进来，魔血里的暴戾与她凤火的灼热在经脉里翻涌，像两条缠斗的龙，却逐渐缠绕成更炽烈的光。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听见他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我在。”

“啪！”

石屑突然劈头盖脸砸下来。

沈烬猛地睁眼，看见密室门口站着道黑影，冥界女王的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不，那根本就是同一张脸，只是她的眼睛是死灰的，而自己的是鲜活的金红。

“好一出情深戏码。”冥界女王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石壁上，她抬手挥出一道黑芒，沈烬本能地将南渊天帝推向一旁，却见那黑芒直接穿透了他们交握的手，在身后石壁炸出个深坑，“真当我会放任你们融合力量？”

沈烬这才发现，他们交握的手此刻泛着金蓝交织的光，黑芒触到那光便像雪遇火般消融。

她转头看南渊天帝，他的眼睛里也映着同样的光，嘴角勾出抹冷嗤：“你来得正好。”

冥界女王的瞳孔骤缩。

她身后突然涌出无数黑影，像潮水般漫进密室，而沈烬能清晰感知到，那些黑影里裹着的，是魔尊残魂的气息。

“准备好。”南渊天帝将她护在身后，魔血在周身凝成玄色屏障，“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沈烬望着他绷紧的肩线，又低头看交握的手——此刻他们的力量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像两股溪流汇入江河，翻涌着能焚尽一切的气势。

她抽出被他攥得发暖的手，指尖抚过他眉骨，轻声道：“这次，我们一起。”

冥界女王的冷笑还在回荡，而密室之外，黑影的嘶鸣已如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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