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村姑VS地主

北风卷着雪粒子，像无数细小的刀子，刮过黄土高原上的这个小村落——杏花村。村子东头的破牛棚里，干草堆上躺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是林晚晚。

她此刻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冷得像块冰，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烧火燎的疼，伴随着止不住的咳嗽，每一声都牵扯着虚弱的身体，咳出的痰里甚至带着一丝触目惊心的红。

这已经是她被扔进牛棚的第三天了。

林晚晚是林家的二女儿，上面有个受宠的大哥林大宝，下面有个娇惯的小妹林翠翠。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她就像个多余的影子，从记事起，好吃的、好穿的永远轮不到她，繁重的农活、家务却全是她的。

三天前，她在冰天雪地里去河边挑水，不小心滑倒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咳得撕心裂肺。她那尖酸刻薄的娘王桂花，非但没请大夫，反而骂她是个丧门星，浪费粮食。见她烧得迷迷糊糊，更是嫌她占了家里的地方，怕她“晦气”传染给宝贝儿子女儿，硬是让她爹林老实把她拖到了这村东头废弃的牛棚里，扔了一捆干草，丢了一个破碗，就再也没人管了。

“水……我要水……”林晚晚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干裂的嘴唇已经起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剩下一双原本还算明亮的眼睛，此刻也因为高烧而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绝望。

牛棚里又冷又潮，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牛粪味和霉味。唯一的破窗户糊着的纸已经被风吹得千疮百孔，寒风就从那些破洞里灌进来，吹得她单薄的身子缩成一团。身上盖着的是一床看不出原色、硬邦邦的旧棉被，根本抵挡不住这彻骨的严寒。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在这个时代，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一个营养不良、体弱多病的姑娘的命。尤其是像她这样不被家人待见的，死了大概也只会换来一句“晦气”，然后被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意识渐渐沉下去，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时，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猛地攫住了她。胃里空空如也，仿佛能拧成一团，那种从五脏六腑深处传来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饥饿，让她残存的一丝意识又挣扎着冒了出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还没尝过一顿饱饭，还没……感受到一丝温暖。

林晚晚咬紧牙关，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一点点从干草堆上挪下来。她的双腿发软，刚一着地就差点摔倒，只能扶着冰冷的木柱，慢慢站稳。

她要去找吃的。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推开吱呀作响的牛棚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她一个激灵，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裹紧了身上那件打满补丁、薄得像纸一样的旧棉袄，用袖口捂住嘴，艰难地朝着村子西边走去。

西边是村里的田地，虽然现在是冬天，地里没什么活，但或许能找到一些被遗漏的红薯、萝卜，或者是别人家不要的菜叶子。

雪已经停了，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冰冷的雪水很快就浸湿了她那双露着脚趾的破布鞋，冻得她脚趾头都快没了知觉。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虚弱的身体随时都可能倒下。但那股对食物的渴望，对生的本能，支撑着她一步步往前挪。

路过村头王二婶家的菜地时，她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被霜打坏的白菜帮子，眼睛顿时亮了。她赶紧走过去，也顾不上脏，蹲在地上就想把那些白菜帮子捡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车轮碾过雪地的声音。

林晚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躲起来，可她动作太慢，加上身体虚弱，还没来得及起身，一辆装饰考究的黑色马车就停在了不远处。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掀开，一个身着深灰色锦袍、外罩黑色大氅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挺拔修长，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面容俊美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眉如墨画，眸若寒星，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带着一丝天生的疏离和贵气。他站在雪地里，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是杏花村乃至周边几个村子的地主——沈慕言。

沈家是这一带的望族，良田千亩，商铺无数，沈慕言是沈家的嫡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接手了大部分家业，为人虽然说不上有多亲和，但也公正严明，在这一带名声还算不错。只是他身份尊贵，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会到杏花村这种偏远的小村落来。

今天他是因为村里的佃户交租的事情有些纠纷，才亲自过来处理。

沈慕言下了马车，正准备往佃户家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路边的菜地，就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穿着破旧棉袄、冻得瑟瑟发抖的姑娘。

四目相对。

林晚晚的眼睛很大，此刻因为惊讶和害怕，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她的脸颊因为高烧和寒冷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头发也乱糟糟的，沾满了干草屑。可就是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倔强的、不服输的光芒，像雪地里顽强生长的小草，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和生命力。

沈慕言的心脏，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是那样瘦弱，那样不堪，却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你在做什么？”沈慕言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打破了冬日的寂静。

林晚晚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把手里刚捡到的白菜帮子往身后藏了藏，小声地说：“我……我找点吃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虚弱，像是风中的柳絮，一吹就散。

沈慕言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找点吃的？看她这副样子，显然是饿了很久，而且似乎还生着病。

他身后的管家沈忠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少爷，这……”

沈慕言摆了摆手，示意沈忠不要说话。他走近了几步，目光落在林晚晚那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的手上，还有她那双露着脚趾的破布鞋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林……林晚晚……”

“林晚晚……”沈慕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格外顺口。他看着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啊？”林晚晚吓了一跳，想推开，却被沈慕言按住了肩膀。

“披上，别冻着了。”沈慕言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大氅很厚实，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墨香和暖炉的热气，瞬间就将林晚晚包裹起来，驱散了不少寒意。

林晚晚愣住了，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奶奶偶尔会给她一点温暖，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尤其是像沈慕言这样高高在上的地主少爷。她看着沈慕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没有鄙夷，没有嫌弃，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专注和……温柔？

“谢谢……谢谢少爷……”林晚晚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

沈慕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从未想过，一个陌生女子的眼泪，竟然会让他感到一丝心疼。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沈慕言说道。

林晚晚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我没有家……”或者说，那个家，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沈慕言的眼神暗了暗，他大致明白了什么。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衣衫褴褛，饿肚子，还生着病，被家人如此对待，恐怕家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你跟我走吧。”沈慕言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林晚晚更是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沈慕言，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跟他走？跟这个高高在上的地主少爷走？去哪里？

沈忠也惊呆了，忍不住提醒道：“少爷，这……”

沈慕言没有理会沈忠，只是看着林晚晚，眼神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跟我走，我不会让你再挨饿受冻。”

林晚晚看着沈慕言认真的眼神，又感受着身上大氅传来的温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是因为太委屈，是因为太害怕，也是因为……看到了一丝希望。

沈慕言见她哭了，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未哄过女孩子，只能笨拙地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又觉得不妥，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别哭了，”他轻声说，“跟我回去，我会照顾你。”

林晚晚抽噎着，看着沈慕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留在这个村子里，她只有死路一条。与其饿死、冻死在牛棚里，不如跟他走，就算是跳进火坑，也好过在这里等死。

沈慕言见她点头，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升起一丝喜悦。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晚晚，将她带到马车边，对车夫说：“把车帘放下来，小心些。”

然后，他亲自扶着林晚晚上了马车。马车里很暖和，铺着厚厚的毡子，还有一个烧得正旺的暖炉。林晚晚一坐进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困意瞬间袭来。

沈慕言看着她靠在车壁上，很快就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脸因为温暖而恢复了一丝血色，看起来恬静而美好。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少爷，我们……现在就回去吗？佃户那边……”沈忠在车外问道。

“佃户的事情让刘管事处理，我们先回府。”沈慕言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是。”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杏花村。林晚晚在温暖的马车里沉沉睡去，她不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而车外的沈慕言，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娶这个姑娘，把她宠在掌心里，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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