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西林觉罗府的回礼到了!"小顺子捧着雕花食盒跑得气喘吁吁,差点在青石阶上绊个跟头。
永琪正在廊下喂鹦鹉,闻言指尖一抖,金丝笼里的翠羽鹦鹉立刻扑棱着翅膀大叫:"媳妇儿!媳妇儿!"
"闭嘴。"永琪弹了下鸟笼,转身时月白袍角扫落几片枫叶,"她说什么了?"声音听着平静,可接过食盒的手分明紧了紧。
小顺子缩着脖子:"小福晋说...说..."突然学着小燕子脆生生的调子,"要是梨子甜就让再送一筐!要是涩的..."偷瞄主子瞬间阴沉的脸,"就让主子您亲自去府上讨说法..."
"咔嗒"一声,食盒开了条缝。永琪突然"啧"地笑出声——锦缎上躺着的秋梨被咬掉一口,断面氧化成浅褐色,偏偏留着一抹嫣红口脂,像雪地里落了瓣红梅。
"这丫头..."他勾着缠在梨柄上的丝带轻轻一拽,那抹红便顺着丝绸滑进掌心。
廊下忽然静得能听见鹦鹉梳羽的声响。永琪举起梨子对着秋阳端详,阳光穿透果肉,将小燕子留下的齿痕照得晶莹剔透。他在齿痕旁咬下,梨汁顺着腕骨流进袖中。
"丰绅宜棉在府上?"
"在的!在的!"小顺子急得冒汗,"他们放风筝玩呢,就是...就是..."小顺子瞥见主子喉结滚动着咽下果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连忙倒豆子似的交代,"丰绅公子帮小福晋取挂在树上的风筝,还说明日要教她划船..."
"咔嚓!"梨核突然砸进鸟笼,惊得鹦鹉扑棱乱飞。
永琪慢条斯理擦着手:"备马。"食盒盖"当"地合上,"明日未时接人。"
"可福晋说要住多几日….."
"她说住几日,可没说住几日!"永琪回眸时眼底暗潮涌动,“有只小金丝雀要被麻雀叼走了,本阿哥得去护个驾。”
月白身影掠过朱红廊柱,远远飘来一句:"取那套青玉酒具赠和珅大人。就说谢他公子陪小福晋解闷。”
小顺子:“……我说错话了?”
小桂子:“没,就是多嘴了。”
小顺子:“……”
次日未时,西林觉罗府秋叶正红。
永琪刚跨进院门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突然脚下一绊,一根细绳横在路中,若是常人必定摔个跟头。
"呵。"永琪脚尖轻点,身形一闪便避了过去,顺手将绳子收入袖中。
继续前行,路过一棵梨树时,头顶传来"哗啦"一声。永琪头也不抬,折扇"唰"地展开,稳稳接住一捧梨树叶。
"小燕子,"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躲在暗处的人听见,"你这些把戏,三年前就不管用了。"
树后传来一声不满的轻哼,接着是"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永琪摇头轻笑,径直走向后院凉亭。亭中石桌上摆着一盘糕点,旁边茶壶还冒着热气,却不见人影。
他刚坐下,就感觉凳子微微晃动。低头一看,四条凳腿中有一条被锯得只剩一丝相连。
"调皮。"永琪无奈,从袖中取出方才收起的绳子,三两下将凳腿绑牢,稳稳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刚入口,他就皱起眉头——咸的。这丫头居然在茶里加了盐!
"噗——"假山后传来憋笑声。
永琪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儿。"
一阵沉默。
"再不出来,"永琪慢条斯理地说,"我就把你去年冬天偷喝我桂花酿,结果醉倒在厨房的事告诉你阿玛。"
"你敢!"一道鹅黄色身影从假山后蹦出来,小姑娘杏眼圆睁,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河豚,"哥哥最讨厌了!"
小燕子今日梳着双丫髻,发间点缀着几朵小绒花,随着她气呼呼的动作一颤一颤。她穿着鹅黄绣白玉兰的衫子,腰间系着同色丝绦,衬得肌肤如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平添几分俏皮。
永琪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在她虎牙上停留片刻,故作严肃:"牙长齐了?我看看。"
"才不给你看!"小燕子捂住嘴后退两步,眼睛滴溜溜转着,随时准备逃跑。
永琪突然逼近:"昨日让外男碰你的风筝?"指尖勾起她腰间丝绦,"嗯?"
"宜棉哥哥又不是外人!"小燕子跳开两步,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永琪慢悠悠从袖中抽出那条沾着口脂的丝带:"虎牙长齐了就敢乱咬人?"
"我都十三了!"小姑娘急得跺脚,突然从荷包掏出个东西砸过来,"还你破梨!"
永琪接住青枣瞬间眸色骤暗——枣子上整整齐齐两排小牙印。一把将人拽到跟前:"谁的牙印?嗯?"最后一个音调危险地上扬。
"你猜呀~"小燕子露出小虎牙,却在看到他眼底风暴时怂了,"就...宜棉哥哥给的枣子..."
腰间突然被铁臂箍住,永琪的气息喷在她耳畔:"昨日让他碰风筝线..."指尖摩挲她珍珠耳坠,“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
"哥哥不讲理!"小燕子气的两手捶他胸口。
永琪任她捶打,等她打累了才悠悠道:"打够了?那该我讨债了。”托住膝弯将人抱起。
躲在廊柱后的小顺子看着主子踹开内室门,默默把"丰绅公子带着船模来访"的通报咽了回去。秋风卷着枫叶轻叩窗棂,隐约传来室内对话。
"疼!你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让外人碰你东西的时候..."
"我错了嘛...哥哥..."
"错哪了?说清楚。"
"不该...不该让宜棉取风筝..."
"还有呢?"
"呜...不该咬他给的枣子..."
"真知道错了?"
"知道了...呀!你做什么又咬我耳朵!"
"盖个章,省得某些小糊涂虫再认错主子..."
"哥哥最讨厌了!"小燕子在他怀中剧烈扭动,鹅黄衫子被揉出层层褶皱,发间冬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宜棉哥不过是帮我捡个风筝,你凭什么凶我!"她气鼓鼓地瞪着永琪,杏眼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永琪眼底的暗芒一闪而逝,修长指尖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宜棉哥?叫得倒是亲热。"他的拇指缓缓抚过她粉嫩的唇瓣,声音里带着危险的低哑,"昨日咬我的梨子,今日又咬他给的枣子,乖乖,看来你的小虎牙,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小燕子气极,张嘴便要狠狠咬上那只作乱的手指。永琪却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将一颗晶莹的蜜饯塞进她口中。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甜蜜抽走,像只被安抚的猫儿般温顺了一瞬。
"甜不甜?"永琪声音低沉,带着诱哄的意味。
"甜..."小燕子含糊应着,突然反应过来,又板起小脸,"别以为一颗蜜饯就能收买我!"
永琪低低笑出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那这个呢?"
盒盖掀开,里面躺着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的小虎牙饰,做工精巧绝伦。小燕子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永琪却"啪"地合上盒子。
他晃着锦盒逗弄,金饰撞出细碎声响:“想要?”温热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先说清楚,以后还让不让外人碰你的东西?”
“那...风筝线可以不让碰,”小燕子咬着下唇,杏眼滴溜溜转,发间东珠随着动作轻晃,“但枣子...”话没说完,就被永琪骤然收紧的臂弯勒得轻呼。
“嗯?”永琪危险地眯起眼,拇指摩挲着她腰间丝绦,“再说一遍?”
“枣子也不让!”小燕子慌忙改口,整个人扑过去抢锦盒,绣着玉兰花的袖口扫过他手背,“快给我嘛!”
永琪顺势将她拽进怀里,正要说话,廊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顺子战战兢兢地说道:“主子!丰绅公子带着船模来访,说是...说是昨日答应给小福晋看的!”
小燕子闻言立刻从永琪怀里蹦起来:"宜棉哥哥来了!"她提着裙摆就要往外跑,却被永琪一把拽回。
“听到他来了就这么高兴?”
"他答应给我看宝船模型的!"
"本阿哥同你一道去见见。"指尖在她腕间红绳上一勾,"昨日咬梨子的账,正好与丰绅公子算算。"
穿过回廊时,小燕子突然拽着永琪拐进假山石径:"哥哥我们从这边走!"她眼睛亮晶晶的,"宜棉哥肯定在前院等,我们绕后头吓他一跳!"
永琪挑眉,任由小姑娘拽着自己袖子钻进太湖石洞。透过镂空的石窗,果然看见丰绅宜棉抱着红木匣子站在银杏树下,月白袍角被秋风轻轻掀起。
"乖乖待在此处。"永琪突然按住小燕子肩膀,自己却转身往正路走去。
"哎?"小燕子急得去抓他玉佩穗子,"说好一起..."
墨玉珠子从指间滑走,她只听见永琪带笑的声音:"数到二十再出来。"月白蟒袍的身影已然转过影壁。
秋风卷过树叶扫过西林觉罗府的青石板路,丰绅宜棉刚转过影壁就僵在了原地,月白蟒袍的五阿哥正倚在紫藤架下剥橘子,十指修长如玉,连低头时垂落的辫梢都透着矜贵。
"见、见过五阿哥!"宜棉慌忙行礼,腰还没弯下去,永琪身后两个带刀侍卫就往前半步。钢刀出鞘三寸的寒光里,丰绅宜棉膝盖一软,"咚"地跪在了青石板上。
永琪这才抬眼,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瓣橘子:"丰绅公子这礼数..."指尖一弹,橘瓣正落在少年发顶,"过了。"
假山后的小燕子倒吸一口凉气。内心O S:咦,这么怕哥哥做甚?他又不会吃了你!
她见过宜棉在诗会上傲视群儒的模样,此刻却像被抽了骨头的鹌鹑,连落在头发上的橘瓣都不敢拂去。
永琪并未立即叫起,反而转向身侧小桂子:"前儿皇阿玛赏的明前龙井,给丰绅公子沏一盏。"
丰绅宜棉膝盖微颤,却不敢动。直到永琪用杯盖轻拨茶沫发出清脆一响,才淡淡道:"起吧。"
小燕子从假山后面跑来,鹅黄衫子像朵迎春花。"宜棉哥!"她刚要接过船模,永琪忽然轻咳一声。
永琪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动玉盏:"听闻丰绅公子近日在习《九章算术》?"他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砰"的一声惊飞檐下麻雀,"可会算时辰?"
丰绅宜棉手一抖,船模差点脱手:"臣...臣愚钝..."
"未时三刻入府,现在申时已过。"永琪指尖轻敲案几,每一下都像敲在少年心上,"和珅大人没教过你,拜帖要提前三日递么?"
小燕子拽永琪袖子:"是我让宜棉哥哥..."
"嘘。"永琪食指轻点她唇瓣,眼睛却盯着丰绅宜棉,"听说令尊刚得了两淮盐运的差事?"他突然轻笑,"这差事最讲究规矩。"
丰绅宜棉脸色煞白。永琪忽然起身,九龙玉佩撞出清越声响。他比少年高出半头,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对方:"船模留下。"
随手摘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扔给宜棉:“本阿哥赏你的。"
宜棉捧着翡翠扳指的指尖微微发白,额间已渗出薄汗:"五阿哥厚赐,臣实在不敢..."话音未落,小燕子已从永琪臂弯探出身:"不过是个扳指,宜棉哥拿着玩就是!"
永琪揽着她腰肢的手骤然收紧,笑意却漫上眼底:"拿着吧。"
他指尖划过羊脂玉牌上的鎏金篆字,"老佛爷说这玉最养人,和你那船模倒也般配。"最后三字刻意咬得极重,惊得丰绅宜棉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
"臣...臣不敢!"少年额头几乎贴地,"福晋厚爱,臣万死难报,但皇子赐物..."内心想死的心都有了,五阿哥贴身之物,收下是僭越,拒辞更是抗旨,进退两难连呼吸都成了煎熬。
"不敢?"永琪忽然俯身,衣摆扫过少年手背,"听说你昨日说教福晋画舫掌舵?"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廊下空气瞬间凝固,"倒比我这个做夫君的还尽心。"
小燕子急得扯他袖口:"明明是宜棉哥哥好心而已!"
"好心?"永琪捏住她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唇瓣,"那你说,该赏还是该罚?"不等回答,将她搂进怀里,下颌抵着她发顶冷笑:"小顺子,送客。走西角门——"故意拖长尾音,"别脏了福晋最爱的红地毯。"
看着宜棉踉跄离去的背影,小燕子气得跺脚:"你就会欺负人!"
"欺负?"永琪抓起船模猛地掷出,金丝船帆撕裂的声响混着碎木飞溅,"他碰你风筝线时,怎么不觉得我在欺负人?"掏出珐琅彩盒,蓝宝石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记住,这天下只有我能送你船——"突然扣住她后颈,"就像这天下,只有我能叫你..."
"叫我什么?"小燕子偏头躲开,却被咬住耳垂。
"叫你..."永琪含住她发间东珠轻吮,"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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